他乐滋滋就带着自己的图纸就来了,指挥下人按照自己的指示布置,你们姜小姐回头不得夸死你们!
薛成琰本来觉得他不靠谱,可看了图纸之后就改变了想法。
顾西望揽了一个总管工程的头衔,每天在薛园里耀武扬威的。
老太君和薛夫人每次看见他,都顿时垮脸。
“那小子怎么还在?”
“我们家娶亲,关他什么事?”
顾西望因此解手的时候被关上二门好几次,大冬天的在夹道里拍着门瑟瑟发抖大叫。
“喂喂喂!还有人没进去呢!”
两家很快就过了文定。
薛家二公子薛成珏,带着队伍过来送了聘礼。
浩浩荡荡,当真看不见头,整个珠宝坊后街都堵了,看热闹的排出去二里地。
这是今年最轰动的一件婚事,所有人都还在津津乐道,等着看那日的风光。
抬聘礼来的时候,围观群众都伸长了头,你推我我推你,还有的挂在树上看。
送聘礼的队伍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姜琮月原本的院子放不下,还特地买下了旁边的两间院子摆放。
这场景,把所有人看得瞠目结舌,眼红不已,可又不敢眼红。
那可是薛将军,那可是薛家!
再大气,都是应该的!
“十里红妆,原来就是如此……”不禁有少女艳羡地喃喃。
姜琮月送回去了回帖。
薛府送了个梳头嬷嬷过来,说是接亲那日帮忙。
姜琮月安置好了人,在内屋独自等着明日到来。
她盥沐过,点了一炉沉香,穿着中衣,长发披下,坐在月华下看书册。
婚礼要忙的事有许多,她这边都是她自己操持,迎来送往都要留一分意。有熟悉的夫人问过要不要来帮忙,姜琮月笑谢了,这是她自己的事,她还是要自己经手。
一看聘礼册子,还有一叠地契。她刚买下的隔壁两间院子都归她了,甚至这条珠宝坊后街都是给她的。
无数奇珍异宝、无数古董珍玩……但凡是亮晶晶的,他都收着给她了。
姜琮月笑出声。
薛成琰果然像个大猫!
送礼的账册看了许久,她放下本子,拿起另一边那本没看完的《京城书院奇谈》。
这书也是奇作,假借京城书院写故事,实则写的都是国子监。
据说作者是薛成琰的好友王少,姜琮月看这本书的第一天,就隐隐察觉里面的人物似乎有真人的影子。
后来知道了薛成琰的身份,更是明晰了。
里面那个花花大少,明显就是顾西望。
而那个俊朗如星月,驰马如破风的骄子,则满是薛成琰的模样。
这些故事也许是他们少年时的趣事。
姜琮月越看越有趣,禁不住笑。
书里写到春猎,花花大少带着妹妹,去偷那位公子的猎物,卖给仰慕他的少女,赚得了钱去大吃大喝。
这就是薛成瑶说过她和顾西望干的事。
那个少年总是最先完成课业,然后坐在墙头树上,双臂枕在头下,晒着暖洋洋的日光,眼睛明亮。
他讲着心上人的故事。
看到这里,姜琮月一怔。
这是写实的还是虚构的?
姜琮月摇了摇头,放下书,净手入睡。
月光镀在她的面庞上,皎洁柔和,向来微锁的眉头已经松开,仿佛被风吹平。
可能是梦里。
丁零当啷的,姜琮月听见金环落地的声音。
她仓促地回头,看见父亲送她的见面礼,那一对金环掉到了草丛里。
嫡母箍着她的手,扬起藤条打她,她仍在回头找那一对金环。
后来是李延德的愤怒,阴沉的脸庞看着她,死死拽着她往外走,一把金钗落地,她后来没有再去找。
好像认定了,失去的一切会像十二岁那年一样,掉落在地便永远找不到。
可现在,好像已经平和了。
薛成琰送的那把金钗,她一直随身带着,也好奇怪,她看见便觉得欢喜。
她喜欢金子,喜欢金饰,从入侯府那年便全情投入地画了一顶凤冠,那是她至今也最好的作品,仙山楼阁,仙人列队,霓为衣兮风为马,虎鼓瑟兮鸾回车。
姜琮月睡觉一向安稳,平平静静地躺着不动,仿佛躺在壳里,醒来才坐起。
可那天,她侧了身,枕在手臂上,浑身松弛下来。
不用紧绷着了。
有月华在上。
而在远处的薛园,薛成琰也一夜没睡,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突然看向旁边精神地坐着的波斯猫。
它仍然很漂亮,两色的眼睛,雪白柔顺的猫,坐在床头扫着尾巴。
薛成琰看着它,定住了许久,又看向自己身边睡得贼香,还在流口水的薛成琪。
京都成亲有风俗,男方婚前要请一个小男孩同睡,寓意吉利。
薛成琪趴着,脸都睡红了。
薛成琰还是叹出一口气。
他好紧张。
希望他能做好,给姜琮月一个,旁人不可想象的婚礼。
薛成琰抿紧了唇。
天渐渐亮了。
冒出蓝色的光,就已经有人开始走动,
崇平五年的腊月二十七,许多人的一个普通的年节,宰杀家禽、赶集买年货,市井被烟火气湃着。
嫁妆已经浩浩荡荡地抬去了薛府,姜琮月醒来,谈书笑盈盈地捧着水盆进来:
“小姐,要上妆了。”
姜琮月梳了头,上好了妆面,吃了点点心垫肚子。
梳头嬷嬷盘好发髻之后,薛家送来的那个忽然拿了个箱子上来。
“姜小姐,这是我们大少爷让给您带过来的。”
姜琮月抬了抬头,看见一顶精美绝伦的凤冠落在自己发髻上,愣了下,看见镜子里凤凰飞绕在仙人侧,栩栩如生,华丽得无可比拟。
她错愕地抬手摸了摸凤冠,失声问:“怎么回来了?”
嬷嬷含笑道:“我们大少爷去换回来了。”
姜琮月看着眼前垂下来的流苏,铜镜里她的面庞已经模糊,被金光掩映着,只能看见一张红唇。
她眼睛热热的。
她也失而复得了。
“轿子来了!轿子来了!”
外面迎亲的队伍已经吹吹打打地来了。
薛成珏真是松了口气,外面看热闹的人太多,好不容易才送到,不负堂兄期望。
他们这次婚礼遵循古礼,新娘和新郎拜堂前并不相见,由家人来迎回去,然后举家在薛府迎接新人。
薛成琰摸了摸荷包,又看了看小厮身上鼓鼓囊囊的银票和金锞子,勉强放心,他来之前可让伯母和母亲拉住好一通教育,学了不少迎亲的游戏法门。
实在不行,扔金锞子就是!
他朗声抱拳,道:“请新娘上轿!”
就在这时,里面突然走出个人来,摇着扇子大声笑。穿着一身花孔雀似的衣裳,甚至头上还插了根羽毛。
“要迎亲,先过我这关!”
薛成珏脸一抽,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西望!
你怎么成新娘家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