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琮月心念动了动。

    薛成琰曾经说过,皇上打算开辟南疆,通了大运河,直达南海。日后还要航行海外,去往南洲……

    姜琮月不懂政治,但这是因为她没接触过。

    她懂事物剧变自有其道理。

    南洲有广袤土地、有人、有物产,且大周能航行抵达,这说明什么?

    说明不是贸易,便有战争。

    顾西望前些日子也在赏金大会上说过,大周一直在与西边的沽金海打仗,商路封闭,不得不考虑与安绛兰通商。

    安绛兰国的难以相处,从那位拍下凤冠的王女身上便已展露苗头。

    皇上很想与南洲通商。

    姜琮月脑中刹那间闪过许多消息,定住了这一条。

    开辟南洲航路,不知其中有多少商机……茶叶、丝绸、瓷器、金器,向来是别国皇室最喜欢的珍品,这利润太大了。

    安绛兰一位亲王的女儿,就可以随手抛出四万两拿下凤冠……事后只是咬牙心疼不已,并未伤及根本。

    他们就和西域广为通商。

    恍然间,姜琮月突然知道了为什么前些年听说过,皇帝清算了一批丝绸商人和户部官吏。

    只怕是硕鼠啊。

    陆上商路大开时,姜琮月一无所知。

    如今海上商路将开,姜琮月却仿佛看见了一座遥远的大门对自己打开,乘上大船,便可去往彼岸……

    她盘算了一下这些时日的收益,心中忽然敞亮起来。

    那日阿大给她万里镜,她坐在山墙上摇摇晃晃地看见远处商船行去。

    最远的敢想,也就是能顺着运河南下去看一看。

    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也许真能亲自站在南洲的土地上,看沙漠里金黄的城堡,如山一般的墓室。

    姜琮月的血都热了起来。

    她不想再被限制在那一方后宅天地了。

    即便以后,嫁了薛成琰,她也不想仅仅依赖他的羽翼庇护。

    既然有了想法,姜琮月也不等后来,立刻便付诸行动。

    “掌柜,前些日子说过咱们浣玉新的店面有些小了,可以换间大的。这些日子,我们要着意看看哪里有商铺合适的。”

    姜琮月嘱咐了句,想了想,又道:“哪里有精通造船的师傅,还请帮我也注意一下——我有事情要问问。”

    关于南海造船,自己所学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姜琮月还不确定。

    算学馆能人那么多,即便有用也轮不上她用。

    不过多知道一些,总归是没坏处的。

    掌柜答应了是,想了一想,道:“我认识一个在莲花海做过船夫的,从前家在海边,也是见过人造船的,倒可请来问问。”

    姜琮月点了头,没多久人就被请了过来。

    一拜见,才发觉眼熟:“姜老板,原来是你啊!”

    姜琮月气笑了笑:“您认得我?”

    船夫黝黑的脸庞露出一抹笑:“我记得,我女儿出嫁时也来您家店里看过首饰,你们没嫌弃,反倒拿了许多注意,便宜卖她最喜欢的一套,她天天念叨呢!”

    “也是这样,我才知道您三年前还在莲花海落过水。”

    这么巧合,姜琮月和他闲聊起来。

    才知道船夫一向在莲花海撑船,莲花海贵人出行多,给的赏钱也多,他家底倒还算丰厚。

    只是女儿也跟着他风吹日晒长大,双手粗糙,到了其他珠宝店里便被人嫌弃。

    最后是到了浣玉新才买下的头面。

    船夫憨厚地笑着:“本来没想起来当年落水的是您,还是最近老有人来问三年前有人落水的事,我才想起来了。”

    姜琮月注意到了,眼神一凛,细问道:“什么人问?”

    “是一个丫鬟!也是奇怪,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人来打听这事。”

    “还非要问明白,您当时到底是不是故意救人的。”

    “我就觉得奇怪!这救人哪有故意救的,那不都是见到性命攸关,赶紧把人捞起来……”

    姜琮月静下来,后背微微渗出汗意。

    若非今日偶然找船夫问造船的事,还不知道有人在查自己。

    这话头,明摆着是怀疑她救二公主那次是故意的,不然她怎么说救便救了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是谁?

    不愿意见她嫁给薛成琰的人多了,为首的就是皇帝。

    但皇帝高高在上,不会如此明显,那就是其他人。

    皇帝本来似乎就对她应嫁给薛成琰很不满,要是此事被做了伪证,那她性命不保都有可能。

    姜琮月闭了闭眼,心里有了主意。

    她道:“多谢师傅,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如果再有人来问你,你一律躲闪,说不知道即可。”

    姜琮月深吸了口气,又叫论琴来:“我写信给薛小将军。”

    姜琮月的未雨绸缪,几乎没有出错过。

    过了小年,皇帝一道旨意,召见了她。

    君威森严,姜琮月再一次来到这里,只感觉一切被压制得窒息。

    她跪下问安,听见上面把东西摔了下来,一阵破碎的声音。

    “姜氏,现有人揭发你救下二公主之事实乃蓄谋已久,心机叵测,你如何分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