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渠口水面堆积的芦苇束先后解开,沿着平缓水流缓缓向运船漂流。
最先几捆芦苇出现在视野内,随即是越来越多的芦苇束、零散的芦苇。
心思一动,很想命令西岸游荡的黑武士连同四名黑仆从去渠口一带转一转。
可是对方正在拆毁障碍,现在去了除了杀人,解决不了障碍,到头来还得自己的人下船清障。
已经弄死了一个薛家的骑马探子,不管是能骑马的身份,还是做探子的资格,都说明那个人很受信任,颇有地位。
就算不杀,只要自己的人下船清障,就会露出弱点。
相当于把后背展露给虎豹,把脖子伸到吸血鬼面前一样。
黑熊凝视前往河渠,随着越来越近,就能看到渠口两岸忙碌人影,只觉得这些人很是慌乱。
东风混着雨水吹打硬帆,运船开始缓慢前进。
一对一时,一两招内就能解决对面;一对二时会被格挡或牵制,三五招才能得手。
黑熊也有顾虑,对张定说:“你控制这艘船,我带宣良去前船,后船交给陈阳。宣良经验丰富,由他掌舵。”
黑熊视线内,隔着雨幕隐约能见到一些轮廓,黑仆从步伐笨拙蹒跚跋涉在烂泥地里,还有失足滑倒的。
然后择其精壮编训为部曲,他已经熟悉了江东的这一套征服流程。
不是怕死,而是这种事情已经不是跟人斗力斗智,而是跟凶恶危险的大自然做斗争。
今夜风雨颇大,如果满帆顺利冲出渠口,极有可能冲撞泗水南岸!
稍稍想了想那边的事情,黑熊就认真观察泗水河道,手里的白羽箭也收了起来。
“是,我这就去喊陈阳。”
不是很高大,以黑熊现在接近七尺的个头来说马背在他胸口位置,这马全身皮肉干枯紧紧贴合在骨架。
比起黑武士杀死的十几个人来说,夜里淹死的、吓死的、混乱中被杀的,风雨伤寒后病死的,哪个都比黑武士凶猛!
风雨夜里行船作战,此前想都不敢想!
剧烈疼痛惊骇之下,张丰面容扭曲,短刀在对方手里搅动,张丰疼的发不出呼喊,嘴里呜呜,浑身紧绷两三个呼吸,徒然瘫软。
隐约呼喊声传入耳朵,眨眼间船头就撞在一艘小船正中,附近三艘船未解开的麻绳当即崩裂,两个人也跟着小船被撞飞落在水里。
当然了,如果敌人背对你,再多的敌人,都是一刀一个。
“快跑啊!”
没有庇护所,雨夜和寒冷对人的伤害太沉重了。
五滴黑法力渗入死马尸体,死马尸消融萎缩,须臾间就化成一张卡落在黑熊手里。
吐一口,又朝张丰脸上抽了一巴掌,这人抹黑爬向河渠,而河边惊慌的众人还在混战。
自己旋转方向盘,引动雀室里的圆盘转动……雀室里的尾橹手就能直接观察进行调整。
脚下船开始前进,挡在船头的堆叠芦苇束被破开,挤到了两侧,要么推挤上岸,要么顺水向后。
正问着话,靠近张丰抓住了张丰的手,随即就起身拉张丰,张丰腹部疼痛也咬牙坚持想要站起来。
稍稍平复情绪,宣良抬头询问:“渠帅,敌我攻守易势,可要截杀贼众?还是逆游而上,袭其家眷后队?”
简单的机械结构,脑海中闪过了自行车。
船尾插着一排火把,为后面的舟船指引方位进行安全导航。
此时隐约到了子夜前后,黑熊刚得到两枚新的黑法力卡,汇合之前的三滴对着岸边死马尸体投掷而去。
抓了对方的老弱妇孺,软肋在手,自然能迫使青壮投降。
两名水手大声回应,为避免跌落,两个人腰间绑了绳索。
黑熊一动不动,目光盯着前方汹涌泗水,手里白羽箭箭头向上一抬,身边宣良就对雀室内大喊:“快降速!”
于是十几名水手登上甲板拉扯绳索,将硬帆缓缓升起,拉展。
宣良大口喘气,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黑漆漆风雨夜里行船,实在是太过刺激,比战阵搏杀还要令人胆颤。
只是刚站起来,对方手里短刀就捅入张丰腰侧,并扑着张丰向后栽倒。
“白鹅贼杀来了!”
张丰发出声音,旁边那人循声靠近声音干哑:“张大哥?贼人呢?怎么就突然……”
也有人在这微弱光亮下乘船而去驶入泗水,随即被上涨的汹涌泗水卷着向下游而去。
只是此刻河渠水面堆积了太多芦苇束,有挡在船前的,两侧也有,妨碍划船。
“稍等,等我命令!”
黑武士提刀就奔着人影冲杀而去,呼喊声隔着雨幕、泗水激流声响很难传到船队这里。
“我不想多事,也不想白吃这个亏。”
为避免意外,后续的船没有升帆,划桨跟随。
旁边宣良被突然出现的马吓了一跳,急忙说:“贼众如似草芥,何劳渠帅万金之躯?”
这匹马肚子竟然是空的,没有内脏肠肚,意味着披甲的黑武士骑乘后,别说湖泊,就是长江也能给你横渡!
根据前面对黑武士、黑仆从的观察,这阴干马比蒙古核动力马更强!
核动力马还要吃草,这阴干马不喝水不出汗无需保养全程静音,更不耍脾气。
两岸也有人朝船上砸来石块,最近的一块石头砸在黑熊斗笠上,石子不算大被弹开。
船队全员返回泗水,可新的命令下达前,水手们依旧在倒划桨。
火光安抚了惊慌情绪,残存的人陆续向火堆处聚集,还将岸边的芦苇束拖过去。
他瞪圆眼睛满是惊恐,刚刺他一刀的夜袭甲士就那么突然消失了!
惊骇之余,更是感到无比倒霉……自己多退哪怕一只脚掌的距离,就那么一点点距离,就能免受这致命一刀。
“也罢。”
大船去势不减,又接连相撞,河中解船的男子纷纷跳水躲避。
黑熊说着反手就将卡片朝北岸投掷而去,四名黑仆从跟随两名黑武士出现在渠口光秃秃的两岸。
又十几个呼吸,头船猛地贯穿障碍,顿时船速提升,宣良急问:“渠帅,是否降帆?”
当对面人越多的时候,一个黑武士的话,基本上很难打出有效攻击。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早在雨水里泡透,又遇袭不知敌人多少。
张定抓绳索跳荡过来,身上只披着蓑衣,没有斗笠头扎红巾,径直来到雀室木台:“渠帅,贼人拆围欲走。”
黑熊又试着敲了敲肋骨成排的侧腹,不由眉梢一挑面露喜色……果然是空的。
混战持续片刻,终于有人将保存的芦花火绒引燃,随即就把搭建草庐的一捆捆芦苇引燃。
雀室内摇橹四人听了对生活舱划桨的水手呼喊传令,木梯处的鼓手当即改变鼓点旋律,众人开始倒着划桨。
雨水打在头顶竹编斗笠,黑熊手里握着一支白羽箭瞄着正前方,只要这支箭头左右稍有偏移,边上宣良见了就会通知尾橹四人做出相应调整,以避免撞在岸上。
为自保,只能无助又疯狂的攻击身边出现的任何人影。
“救我!”
这干渠不算很宽,也不算平直,夜里行船就怕撞在岸上。
木台的方向盘就仿佛脚蹬的那个齿盘,再用绳索固定雀室的木盘……就像自行车的后轮齿盘。
稍稍考过驾照的人,哪怕农村骑电动车的老爷爷老奶奶也知道路口减速的道理!
见船速降下,黑熊调整白羽箭水平方向,宣良雀室摇橹四人呼喊:“左两分!向左两分!三分!再多些!”
“呸!”
黑熊忍耐克制,就见漂流而下的芦苇束已堵塞在前船周边,越积越多。
不需要思考,宣良本能的认定对方的妇孺老弱在上游。
只是对方很多芦苇被水冲走,雨水又打湿了很多岸边芦苇,那火堆又能燃烧多久?
除非,火堆熄灭前浇注足够的鱼油。
“我知道,我想等他们拆毁障碍后再出击。”
或许可以直接在雀室、木台之间做个指示舵,仿佛方向盘一样。
未几,黑熊与宣良来到前船,宣良去生活舱检查水手后,又从后面调来五名老水手,以增加前船冲击时的惯性。
现在不想惹太多事情,安安稳稳去许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难道不知道行军打仗外出包围敌人城池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扎好自己的宿夜营地?
别说打仗,就是去山野狩猎,也要先考虑过夜、照明两项问题
张丰久久回神,就听到边上有人手脚并用往来爬,满地泥水湿滑,还有那人的喘息声音。
简直是居家必备、杀人越货之必备良马。
这些就算靠近也没杀伤力,只能为黑武士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方便黑武士快速破敌。
吃了这么大的亏,张丰今晚不死,也活不到天亮。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对面一哄而散,黑武士追索砍杀,血水被雨水冲刷淌入河渠、泗水。
运船如此,未来如果指挥艨艟、楼船战舰,也可以套用改进这个指挥系统。
黑暗中,头船刚入泗水微微调整船头就被强劲水流卷着加速脱离河渠。
随后是第二艘船,第三艘船,就连乌篷船依旧被绳索拴着被拖到泗水。
见河口船只不多,也就十几艘的样子,很容易撞开,当即呼喊:“撞击后,降全帆!”
黑仆从狐假虎威倒也没人敢靠近,七八个呼吸里黑武士砍翻十几人后与黑仆从一起消失。
好在这刀没能贯穿,反而出血甚少,少的让张丰不安。
也不顾忌身边宣良,这匹马当即凝聚,显形。
为杜绝这种隐患,黑熊亲自来观望航道变化。
“是!”
“阴干马,笨拙的驾车马,可强化,可组合。”
张丰被一刀击落佩剑,后退之际腰腹被对方刺了一刀,脚下打滑一屁股蹲坐下,于是躺在烂泥地上疼的发不出声音。
船队,黑熊回头看渠口处燃起的火光轮廓:“对方首领之勇敢,实在超出我的想象。”
张定转身就进入雀室,下台阶呼喊陈阳,陈阳抓住后船桅杆垂下的绳索跳荡离船,不多时得到通知的宣良也跳荡到本船。
珍贵的火光照亮渠口两岸,已不见了破围而走的大船。
黑熊挥挥手遣散马匹,这时候脚下生活舱里鼓吏敲响咚咚鼓点,水手们听从鼓点划动船桨,雀室内四名强壮水手摇动尾橹。
哪怕薛州真的想做个本分乡野隐士,估计也很难忍住。
只是有些贵,想要强化下一级,大概需要十点黑法力。
甚至还可以做档杆,直接指挥舱内桨手……不对,正确流程是给舱内的鼓手传达档位信息,由鼓手指挥舱内水手前进或倒船。
训练的好,或许可以搞倒船入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