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寒怔了怔，这段时间来他的不求、不争、不辩，让许多人不解，甚至是失望。
其实古寒可以理解那些人的心情，因为确实是爱之深，所以才责之切。
他本以为上官云芷或多或少，也会有些怨言。
但他失算了……
“你，很担心这场大战的结果吧？”
上官云芷虽然在化凡，但化凡不是忘情绝爱，而是放下仙人身份的束缚，回归凡俗最朴素的情感。
上官云芷生在大幽，长在飘渺仙宗，是正道仙宗公认的圣女仙子，对这场大妖兽潮的走向，如何能不关心？
“关心又怎样？我现在只是个凡人，就算有心杀妖，也无力回天啊！”
上官云芷双手一摊，好似无甚所谓，但眼底深处一闪即逝的不安，却是怎么都瞒不过古寒的。
古寒伸出右手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笑容中藏着莫测深意：“既然凡人没办法，那就化神呗？”
“今夜无事，不若洞房？”
在古寒的赤果果眼神下，上官云芷玉脸绯红，芳心大跳。
这个家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着那档子事？
“要，要死啦你！”
“等，等撑过这场大战再说吧！”
她一溜烟，赶忙跑没影了，虽然是她主动发起的攻势，但真到这一刻，又如何没有点小害羞呢？
古寒笑了笑，偏头看去，城外的血气冲霄，将黑色妖云都染上了一层绯红，即便不去观战，也能想象到其惨烈。
“等大战之后……你还会像现在这般，愿意信我吗？”古寒自语轻喃，不知在想些什么。
……
百断城城头之上，五国六宗中被派来坐镇的炼虚强者脸色十分难看。
虽说历次的大妖兽潮都很惨烈，但此次显然不同。
往次，妖族推动大妖兽潮南下，向人族示威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消化万妖天的内部压力。
一经将千万妖族赶到百断山脉，就不会管了。
大妖兽潮自己散开，成一线南下，百断城……不过是其中一个驿站，但并非终点。
这使得战线拉长，于是人族这方的选择便更多，可以提前布下各种杀伐大阵以逸待劳。
虽然勉强，但还是可以消化掉历次的大妖兽潮的。
可此次，妖族目标却十分明显，千万妖族齐聚百断城下，逼得人族不应战都不行啊！
但应战……以纯粹的数量来论，人族又如何是妖族的对手？
那九把尖刀已经是人族这方短暂之间能集结到的最顶尖战力了，每一把尖刀都由上万人组成，化神境过百，元婴为主力，金丹做辅助。
可即便如此，那十万人抛进千万级别的妖兽汪洋中，也基本上砸不出太多浪花。
当妖兽大潮再次合拢之前，甚至有几支尖刀，还似被当场淹没了般，久久都冒不出头。
“下一波，接战！”
忽然，乾元老祖的声音响起，城中有数万人飞天而起，再度化作尖刀砸入了战场。
这九把尖刀研磨多时，锋锐的可怕，一经与妖兽大潮遇上，便爆发了惊世波澜。
其中有一把长刀格外惊艳，光是见到它的妖兽，便会被伤到，妖眸溢血。
这是刀道修炼到极深层次的体现，这等层次的刀道，差点让妖云深处中的血月妖尊跳脚，以为人族不讲武德了。
最后发现只是一个小小的元婴，才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座位。
显然，乾元老祖对第二波尖刀寄予厚望，将最惊艳最强大的天骄都藏在了其中，希冀能重创妖族。
第二波尖刀也没有辜负乾元老祖的期望，无论是林长刀还是叶尘，亦或者大乾太子、夏侯等辈，表现都极为亮眼，将妖兽大潮的前锋部队搅的一团乱象。
他们接应到第一波尖刀所剩的修者时，竟短暂的将妖族的南下之势都给止住了！
“第三波，出列！”
忽而，乾元老祖的声音再度响起。
城头之上，起了一些轰动，不少散修强者惊异，就连五国六宗最惊艳的天骄都出列了，乾元老祖竟然还有底牌？
众人侧目看去，只见第三波出战之人还是九把“尖刀”，似乎和先前两波没什么两样，甚至论其气势，还是三波之中最弱？
不过，有了前面两波尖刀的攻势，第三波尖刀倒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插了进去。
这似乎只是混乱战场的一角插曲，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城墙上，所有人看着这场战斗，心脏都是沉甸甸的。
限于盟约，炼虚境以上不能参战，不然，若是引发了超规格的战斗，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承受不起。
但，看着近三十万人族修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二十万、再十万、再五万，甚至只剩数千，他们如何能不愤怒啊？！
铛！
一声钟鸣，那是万年前的战鼓，可今日却成了撤退的哀悼声。
三十万人族男儿，孤注一掷入战场……几近全军覆没！
“这是耻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有人必须要为之付出代价！”
“勾结妖族者……必遭千刀万剐！！”
“……”
城头上，惨叫声一片，很多人预料到了这场战斗会很惨烈，但还是没用料到，竟能惨烈到这般程度。
仅是一战而已，就几近将他们人族的有生力量打空。
若是再来一次，他们人族，该拿什么来挡啊？！
佘老前辈不愧是高义之辈，他仰天长啸，怒吼连连，说要先除内寇，再破妖贼。
这一个说法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是啊，妖族该死，那么……基本上已经被认定为勾结了妖族的人奸，古寒，该不该死呢？！
“佘老前辈，我若是没有看错，您好像不是炼虚吧？”
“既然杀妖心切，为何不出城呢？”
忽然，一个冰冷声音传来，却是选择殿后，而今刚回到百断城的林长刀。
此时的林长刀早日没了往日不理外事的苦行者形象，他浑身是血，杀气冲霄。
仅是这股杀气，便让许多炼虚境存在震动不已，下意识的不敢与其对视！
佘老前辈面色僵硬，尴尬道：“我，我也想啊……但我有自知之明，你们别看我修炼到了化神，但早已垂垂老矣，精气神大不如前。”
“若是强行出战，只怕会连累你们……与其如此，还不如在后方为你们加油打气呢？”
他的年纪与阅历在那里，在任何人面前都有资格倚老卖老，但在刚刚杀了不知道多少妖族，打下了通天战绩的林长刀面前……还是有点怵的。
“这倒是不成问题，佘老前辈既然有心杀妖，本太子又如何可能不让您老如愿？”
“待会儿我便去跟老祖说说，许你带队，迎战妖族，大显我人族威风！”
乾无霜大笑走来，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他的身份本该可以坐镇后方，不必参加那场阵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战斗。
但乾无霜不知哪根筋答错了，看到第一波尖刀舍生忘死的为人族死战之时，他竟临时起意，加入了第二波尖刀之中。
不过收获也是明显的，经历此番血战之后，他的心性明显有些不同了，即便对于佘老前辈这样享誉盛名的前辈，都敢肆意嬉笑怒骂。
若是换作以往，生于宫廷，深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法则的乾无霜，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就算再看不上佘老前辈，也最多暗地里敲闷棍，而不会这么直截了当。
“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喝酒去！”
乾无霜说完后便不顾佘老，重重发拍了拍林长刀的肩膀道。
林长刀略有讶异，此战之前，他对于乾无霜这样的太子爷，多是敬而远之，懒得搭理。
可现在，他却觉得……此人可以一交！
“好！”
最后，原地只剩下口号叫的震天响的佘老前辈了。
他脸色阴沉无比，想他五次参加大妖兽潮，哪次不是受人尊敬被人吹捧？
但这次……
这些年轻人真是能耐了，都反了天了啊！！
可愤怒过后，他又不禁忧心忡忡，因为若乾无霜所说真的属实，那么……他这个老胳膊老腿，哪敢真的上战场啊？
“要不，等月黑风高，摸进大乾太子营帐，跪求放过？”
嫉恶如仇的佘老前辈犹如吃了翔般，一脸便秘相。
远处，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白裙女子见“先出内寇”的声势嘎然而止，便收回了视线。
她看向城外，妖族历经此战，也受创惨重，正在修整，但那无数双凶狂的目光，却一直死死盯着百断城。
这一幕，与她梦中幻景，有八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