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竖起耳朵听。
鹤雪衣停顿一下，稍微卖了个关子，“我是藏有私心的，做店长小姐忠诚的追随者，是希望店长小姐在乐园见完股东之后，先来我家里做。”
“这样啊，我不一定会在乐园里逗留。”顾怀薇找到姐姐，就会立刻离开乐园。
“谁知道呢？店长小姐是人类，而人心如此善变。”鹤雪衣的双眸虽然在笑，但流于表面，“昨夜，我听见你噩梦中的呓语，希望这本睡前童话，可以让你一夜好梦。”
顾怀薇不是爱学习的那一款儿。
“谢谢你的好意，我睡前喝点牛奶就能助眠。”顾怀薇拒绝，想把书还给鹤雪衣。
“别还给我。”鹤雪衣没有接。
顾怀薇站在后院里，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一大堆东西。
好烦人，要拿不下了。
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把成堆衣服往上搂了搂，低头，用下巴顶了一下那本书，免得掉下去。
书的封面毛茸茸的，质感很好，上面金色的墨印着《红舞鞋》，这是一本童话书。
她抱着这堆东西回到大厅，把衣服一股脑儿放在折叠床上，然后拿起书，略微翻了翻。
故事讲述的是，有位国王，养了很多位公主，公主们每晚都会悄悄潜入地狱，与恶魔共舞。
国王察觉到她们的舞鞋在每天清晨都会变得破烂不堪，便发布悬赏令调查公主的秘密。
一位退役的士兵接下悬赏，跟踪公主来到地狱，揭穿恶魔的面目，斩断通往地狱的通道，并最终娶得公主。
“又是无聊的英雄救美。”顾怀薇觉得有些无趣，把那本童话书扔到一边。
在顾怀薇看来，人家公主爱干啥就干啥。
万一公主就喜欢和恶魔跳舞呢？
为自己喜欢的事情买单，就算是死了又如何？
有些人追求的就是自我毁灭与悲剧，不需要国王和士兵来多管闲事。
顾怀薇坐在床边叠衣服，大厅的钟咯哒咯哒响着，在恍惚间，她似乎听见午夜的钟声敲响。
迷雾中，十二位恶魔变成的没有五官的王子站在舞池中央。
她发现自己变成其中一位公主，穿着红舞鞋，一只手拿着请柬，另一只手握着斩断通道的剑。
当她挥起剑，想要斩断通道，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她听见了黑暗深处姐姐的哭声……
“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顾怀薇从噩梦中惊醒，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额头渗出冷汗，身边是昨天晚上没有叠好的衣服。
昨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还梦到了那本该死的童话。
顾怀薇深呼吸，然后起床把那本书锁进抽屉里。
林蛇将本次相亲大会的现场设计稿拿给顾怀薇看，顾怀薇从中挑了一款最喜庆的布景，然后把翡翠手镯里预先准备好的音响设备拿出来，让他们看着布置。
一天后，顾怀薇买好果篮，和白咩咩一起，前往陈留香居住的庄园看望生病的何佳瑞。
管家打开金色铁门，入眼尽是奢华。
顾怀薇跟着管家往前走，白咩咩握住顾怀薇的小拇指东张西望。
她睁着好奇的眼睛，打量豪华的欧式庄园，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哇哦，好漂亮啊，比我的家好看多了，我真是受够了那些田园风，木头房里人挤人，像是沙丁鱼罐头。真希望爸爸可以勤劳一些，给我们盖这种欧式大庄园。”
“你家里有很多人？”
白咩咩扬起红扑扑的小脸，天真烂漫地说道：“对呀，我来自一个大家庭，有超级多的兄弟姐妹。顾姐姐打开乐园的大门，可以来我家做，我做的香蕉牛奶派可好吃了，保证姐姐会喜欢。”
“到时候再说。”
“欸～”白咩咩瘪了瘪嘴，“姐姐好狡猾，都没有立刻答应人家。这会让人家一直睡不着，天天想着让姐姐选我。”
顾怀薇不置可否，目光掠过故作天真的白咩咩，跟随管家，转身走向走廊尽头。
管家推开何佳瑞的房门，没有继续往前。
卧室极为豪华，几天不见，何佳瑞脸色苍白，面容消瘦，黑色的长发披散着落在红色的床单上，蕾丝床幔垂下，将她单薄的身躯笼罩在一片暗色中。
伪人女仆和家庭医生随侍在她的身边，她手腕上插着针管，旁边是一堆监控她生命体征的医疗器械。
顾怀薇忽然想起肖宥齐。
从他腐烂的肚子里生长出的枝丫抽干了他最后一丝气息，结出象征着生命的绿色果实。
那场景，历历在目。
第一个进店里的人，似乎都不长命。
顾怀薇在心里想着，这算是一种诅咒吗？
这个房间里有许多监控。
陈留香交代过女仆，留给她们单独谈话的空间。
这里是私人领域，再加上顾怀薇上次被暗算的经历，顾怀薇没让白咩咩离开房间，而是让她去旁边的小板凳上坐着。
白咩咩有些好动，她忍着到处乱翻的心，乖巧地坐在板凳上，两手放在膝盖，眼睛在屋内张望。
顾怀薇坐在床边，柔软的席梦思往下陷。
“啊，你来了。”何佳瑞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没什么力气。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慢点起身。”顾怀薇扶着她的胳膊，把枕头垫在她的腰部，“上次在成人礼上，你还好好的，这才多久，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何佳瑞靠在枕头上半坐起来，仅仅是这点动作，就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缓了好几秒才平复。
她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最近，我一直梦到我之前的饲养者。”
何佳瑞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她握住顾怀薇的手，贪恋着属于人类同胞的温度。
人只有在不幸福的时候，才会无数次回忆着过去。
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选择……我的饲养者想要留下我，而我就这么抛弃了他……”
豪华的庄园变成了金鸟笼。
何佳瑞这段时间憋的太久了，她有很多话，想说给同为人类的顾怀薇听，她其实并没有寻求解决方案，她只是想在人类同胞那里获得一点安慰。
“你只是想选一条更好的路，又有什么对错。”顾怀薇沉默片刻，“陈留香对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