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皇帝的心思
正如两个老头所料。
陈公公已经回到了京城。
他替皇帝跑腿,回来第一时间便要向皇帝复命。
这一趟连过年都是在赶路中过的,陈公公自觉自己功劳不小。
美滋滋地焚香沐浴,然后觐见皇帝。
当今庆元帝今年才五十多,但这几年身体有些不好。
身居高位,身体不好,想的便会比往常多很多。
未免有人趁着他身体不好起些歪心思,庆元帝听从建议,想要削藩。
陈公公先中规中矩地说了送圣旨的事情。
“陛下天恩浩荡。”
“那江陵府秀才苏誉,确实是个青年才俊。”
“八月份院试时,此子被学政点为了院试案首。”
“哦?”
庆元帝似乎来了点兴致。
八月份的院试案首,自然和他的圣旨没什么关系。
所以这人肯定是有才学的。
也是。
能想出一份完整记账系统的人,绝非凡人。
陈公公又拍了几句马屁,庆元帝听着心情还不错。
第一件事禀告完,龙颜颇悦。
陈公公又把自己带回来的奏疏送上。
送圣旨这种事情,庆元帝本也不太关心。
他更关心的,自然还是远在东南的淮南王。
接过奏疏后,庆元帝不做他想,直接打开看内容。
结果这一打开,他眉头当即皱了皱。
随后,一声低斥在殿内想起。
“陈吉,你放肆!”
“带回来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公公被这训斥弄得满脸懵逼,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他就知道了。
皇帝手上那份奏疏被他扔了下来,摊开在陈公公面前。
看着里面的内容,陈公公大惊失色。
“这……”
好好的奏疏,怎么变成这样了?
里面的字七零八落。
有些整个不见,空了出来,有些则就剩半边或者一些笔画。
这奏疏写的什么,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倒是最边上那个淮南王的私章特别清楚,印泥似乎比往常还要红。
“怎么回事?”
“这就是你办的好事?”
庆元帝龙颜大怒,看着陈公公。
“陛下,奴婢拿到奏疏的时候,还是完好的。”
“后面赶路,便一直装在匣子里好好保存着,甚至贴身存放。”
“一路上都不敢大意。”
陈公公战战兢兢赶紧为自己辩解。
他都要吓尿。
奏疏保管不好,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脑袋随时要掉下来了。
庆元帝冷笑一声。
“这么说来,还是别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动了手脚?”
这个可能很小,但也不是没可能。
淮南王拿奏疏给陈公公的时候,陈公公是看到有东西的。
虽然他没有细看,但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更多问题。
所以要赖淮南王,肯定赖不成。
不然自己连检查都没检查,就把这种东西带回去复命。
那是大大的失职!
所以只能推责任……
要怎么推?
殿内气氛紧张,头上的皇帝也虎视眈眈,怒不可遏。
陈公公抖如筛糠,不停地想。
“陛下明察!”
他顺势接下去:“奴婢一路上看顾奏疏,随行御林军都能作证。”
“所以奏疏出了问题,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估计他们就是为了栽赃奴婢与淮南王,才会故意动此手脚!”
“故意栽赃?”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多疑的庆元帝。
现在朝中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他有意削藩的消息。
这奏疏,明显就是接人故意送上来的借口。
可庆元帝是皇帝,他做事自有他的决定。
削藩该怎么削,该由他和内阁一起决定。
但绝不允许别人在他眼皮底下动手脚,来教他这个皇帝做事!
庆元帝表情微变,但殿内的气氛明显没有刚才压抑了。
陈公公知道自己话说对了。
他又赶紧补充道:“陛下,奴婢依照口谕,带着随行御林军前往曲州大本营时,正巧遇到王爷带兵回来,后面跟着一堆被俘虏的胡族人。”
“那些胡族人个个穷凶极恶,即便被俘虏那眼神还是可怕得要吃人一般。”
“王爷一把年纪,还带头冲锋陷阱,守护边境。”
“如此忠君尚义,为朝廷勤勤恳恳付出,却要被人暗地里使手段污蔑。”
“奴婢今日因失职而死,乃是天恩,绝无怨言。”
“但奴婢敢保证,王爷当时给奴婢送奏疏时,里面的内容绝对是没任何问题的!”
陈公公一番慷慨发言,明面上听着没有再为自己辩解。
反而是在赞淮南王。
实则句句都在跟皇帝说,这奏疏本来就是没问题的。
因为别有用心要对付淮南王的人,才会导致他出了问题。
为什么别人要对付淮南王?
淮南王尽忠职守,对付他的人自然是别有用心。
自己不过是个被牵连的人,被人无意中当成了刀来使而已。
只要把皇帝的视线转移到这里,他才有可能获救。
果然。
庆元帝听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有人要急着推动他削藩,甚至把这么明显的物证送了上来。
是为什么?
不用陈公公说,庆元帝也知道顾家忠心耿耿。
毕竟淮南王唯一的儿子和儿媳,都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死。
如今顾方旭年事已高,膝下只有一个孙女,本不该构成威胁。
庆元帝这一下子,又忘记了威胁,想起了淮南王的好。
那他为什么铁了心地要削藩?
庆元帝如梦初醒。
有人另有所图!
三十年前,他刚登基的时候,东南就发生过一次叛乱。
那次许多当地的文官参与其中,勾结外族要瓜分大周。
幸好淮南王挺身而出,才收腹了失地。
如今有人这样做,这是要他这个皇帝亲自砍了边防线,把国土送给别人!
庆元帝想到如梦初醒。
他糊涂啊!
“既然如此,那便先把你关进天牢,待朕查明事实真相后再发落!”
没有立刻处斩,那就是有转弯的余地。
陈公公一身冷汗,赶紧磕头谢恩。
原本以为自己跑这么远办一趟差事,过年都在赶路。
这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却不想,最后是有劳了,却是牢狱之灾的“劳”。
他被带下去后,庆元帝看着被身旁太监捡回来的奏疏。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吩咐道:“去查!看看究竟是谁敢这般大胆,连奏疏都下手脚!”
吩咐完,他又想到自己本身就是要拿这份奏疏来发难东南,想要收回一点东西的。
一时不由得有些惭愧。
顾家忠心耿耿给他守护东南。
如今就剩个孤女和老人,他却满脑子想着削藩。
“得给他们一些补偿……”
当今这几年越发喜怒无常,反复多疑,身边的人已经见怪不怪。
最终,庆元帝下了命令。
“东南去年的军饷,让户部批下去。”
淮南王已经封无可封,给再多的奖励都是虚的。
要补偿,倒不如从别的地方下手。
庆元帝想了想,又加了一条。
“朕要加封淮南王孙女,原长乐郡主为长乐公主,让内阁与礼部商量一番,给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