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安似乎许久未曾回府休息,整日泡在这审讯室中。他脸上已经满是胡茬,眼底泛青,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宋温惜看向一旁堆成小山的酒坛,心微微一沉,担忧地道:“陈卿安,喝酒伤身。”

    陈卿安看着她的眼神犹如看一个陌生人,疏离冷漠。

    “皇后娘娘这是在关心我?”陈卿安冷笑道,“还是说,皇后娘娘有求于我,才会来这内狱。”

    他如果没记错,她应该还要杀沈悦吧。

    宋温惜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针锋相对的模样,轻声道:“我若是真的有求于你,你可还会帮我?”

    陈庆娜仰起头,将酒坛中的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将酒坛丢到一边,冷声道:“皇后娘娘已经有陛下了,还来找我帮什么忙?”

    “只要皇后娘娘开口求陛下,陛下自然会将沈悦处死。”陈卿安不以为意道。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陈世子,我今日来,只是想看看你。”

    她确实有意要借机杀沈悦,可并非想要利用他。就算他今日不在这里,她也会找机会摸进来。

    “我们毕竟还是朋友,听说你这几日,日日酗酒。作为朋友,我不愿看到你这样子。”她说。

    “朋友。”陈卿安听到这两个字,嗤笑了一声。

    “宋温惜,我从未想过真的要同你做朋友。”他唇边的笑苦涩无比,“我一直在等你放弃晏望宸,回头看看我。”

    听他这样说,宋温惜心中并不好过。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同他走得太近,接受他的好意,让他心中抱有希望。

    陈卿安见宋温惜垂着眼帘不说话,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带着一身酒气朝她走来。

    “温惜,你究竟有没有一丝一毫地对我动过心?”他抓住她的肩膀,不甘心地问。

    他将自己的心意藏了那么久,以为只要她报了仇,便能有精力回应他的心意。可是,没想到,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和晏望宸在一起。

    “对不起陈卿安。”宋温惜抬眸对上他通红的双眼,“我一直将你当做朋友,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陈卿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放下了手。

    他忽然明白,或许感情中也讲究先来后到。更何况他一直没有逼她面对自己的心意,她也就没必要直白地拒绝自己。

    “那你来做什么?可怜我?”陈卿安失笑道。

    “陈卿安,你真的喜欢闫文静吗?”她又问道,“你是真的想要娶她,还是为了我的后位,安顿晏望宸不要的妃嫔?”

    “如果是后者,我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婚事。”她愧疚地道,“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去娶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

    “皇后娘娘别太自以为是了。”陈卿安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臣和文静青梅竹马,自然是有感情的。臣并非为了皇后娘娘才娶她。”

    他这样说着,可是提到闫文静,声音却并不温柔,反而带着一丝冷意。

    宋温惜看着他挂满胡茬的侧脸,脸上满是不耐和失落,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陈卿安,你若一定要喝酒,我陪你喝。”宋温惜还是不忍看他落寞的样子,便提议道。

    陈卿安仿佛受不了她这样关心,沉声道:“臣的身份,不配和皇后娘娘做朋友,怎敢与皇后娘娘共饮?”

    他苦笑一声,道:“以后,我们就当作不认识吧。”

    “此地不宜久留,皇后娘娘还是回寝殿吧。”

    他下了逐客令,背过身,不再看她。

    他一副不愿再见到她的样子,宋温惜只好依他的意思,准备离开。

    走之前,她还是回身道:“陈世子,真的不要再喝酒了,就算你不再把我当朋友,我也希望你平安健康。”

    “至于婚事……既然你与闫姑娘当真情投意合,那我便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她柔声道。

    说完,她便离开了审讯室。

    宋温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陈卿安的情绪翻涌,心中痛意更甚。他终于忍不住,将桌上的杯盏酒坛都猛地扫到地上。

    他怒声道:“人呢?!案子还没审完,还不将犯人带进来!”

    守卫连忙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地狼藉,吓了一跳。他看了看陈卿安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大理寺卿,这么晚了……犯人也需要休息……”

    “休息?案子会自己破吗?我都没有休息,犯人休息什么?带过来!”陈卿安不复往日的平和冷静,暴怒地道。

    守卫连忙去提最近在审的犯人,宋温惜走得慢,和去提犯人的守卫撞上。

    “皇后娘娘。”守卫认出宋温惜,连忙给她行礼。

    “这么晚了,大理寺卿还要审案子?”宋温惜问。

    “是。”守卫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大理寺卿是在封后大典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人人都知道大理寺卿曾经倾慕宋家二姑娘,可如今宋家二姑娘摇身一变,不但变成了淄阳王的女儿,还变成了皇后。

    大理寺卿伤心欲绝,转了性,从此狠绝如阴间来的使者。

    “娘娘,此地阴寒,不宜久留,娘娘还是早点回寝殿休息吧。”守卫匆匆留下这句话,便着急地去提犯人。

    今夜的犯人,又要遭罪了。希望他们能老实交代,大理寺卿的心情或许还能好些。

    守卫离开,四下无人,宋温惜垂眸,想起沈悦还在内狱之中。她随身揣着晏时鸢偷偷给她送来的东西,心中明白,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

    宋温惜没有径直离开,她将那一点点毒藏在指甲的缝隙中,然后偷偷摸到了沈悦的牢房。

    正巧留守的守卫,端着一壶水,朝沈悦的牢房走去。

    “皇后娘娘。”守卫认出了宋温惜,连忙行礼。

    宋温惜瞥了一眼那水壶,问:“这是要给沈悦的?”

    守卫点了点头,道:“正是。”

    “这是什么?”她故作好奇,打开壶盖。纤长的指甲藏在盖子之下,轻轻一抖,那毒便混进了水壶之中。

    “只是清水而已。”守卫回答道。

    宋温惜放下盖子,问道:“知道了,去吧。”

    守卫又行了一礼,端着水走了过去。

    宋温惜躲进角落,让守卫误以为自己已经离开。待守卫放下水壶,转身离开。她才缓缓走近关押着沈悦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