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望宸看着沈悦惊魂未定的表情,和流着血的伤口,任他再恼怒,也不忍心再继续责怪。
这一次,他没有再推开她,而是将她护在身后,冷声道“躲到我身后,不要再贸然上前!”
说罢,他拔出剑,剑光凌厉,横扫一拥而上的黑甲卫。
沈悦微微一愣,视线落在晏望宸宽厚的肩膀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宋温惜远远地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她看到沈悦扑上去,看到晏望宸拉住了她,看到沈悦受伤后,捂着脸瑟缩地躲在晏望宸身后,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宋温惜心中有些茫然。
沈悦受了伤,伤又在脸上,她为何那么高兴?
何况,刚才那一击,晏望宸分明来得及挡住,为何手无束鸡之力的沈悦非要上前,挨这一剑?这一路走来,晏望宸会武功这件事,已不是秘密,沈悦应该也是知晓的。
“走!快走!”晏时鸢拉着宋温惜,跟在林策身后跑起来。
几人终于突出重围,顾不上许多,跌跌撞撞地朝山下跑去。
跑到一半,宋温惜胸前前所未有地疼了起来,她在一片混乱里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意识逐渐模糊。
“宋温惜!你怎么了?”晏时鸢发觉她的不对劲,立刻蹲下查看她。
原本在她们身后的沈悦见状,脚步一顿,便视若无睹地越过她们继续跟着将晚向前跑去。
晏时鸢喘着气,眼见追兵逐渐跟了上来,她想将宋温惜扶起,可多日的劳累和饥饿让她有些体力不支。
晏望宸在最后抵挡着黑甲卫的进攻,他招式凌厉,身法矫健,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他远远瞥见宋温惜痛苦地跪在地上,嘴角带着一抹殷红的血渍,顿时慌了神。
他想要上前查看,却被黑甲卫的刀剑拦住。
“晏时鸢!为何停下?快带她走!”晏望宸咬牙喊道。
黑甲卫来势汹汹,眼看着晏望宸越来越难以抵挡。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晏时鸢气结,她也想带她走,可扶都不扶不起她,怎么走?
林策察觉到她们没有跟上来,连忙折返回来。他咬着牙,手臂肌肉紧绷,迅速射出几箭,射杀了追上来的黑甲卫,然后才俯身帮晏时鸢扶起宋温惜。
“公主快带着宋姑娘,跟着将晚下山!”林策喊道,他背后的箭囊里已没有羽箭,剑刃也有了缺口。
“那你怎么办?!”晏时鸢焦急地问道。
“不用担心我,公主快走!”
林策说着,又有黑甲卫伺机冲上来一剑挥向晏时鸢,林策狠狠推了晏时鸢一把,胳膊被划伤,一瞬间鲜血淋漓。
林策抽刀挡住泛着寒光的剑,喊道“走啊!”
晏时鸢不敢再拖延,立刻扶着宋温惜磕磕绊绊地往山下逃去。
宋温惜浑身有些发冷,胸口闷痛,有些喘不上气,又咳嗽起来。她腿脚无力,只能半倚在晏时鸢身上。
“你撑撑,等到了军营,就有大夫了!”晏时鸢用力撑起她的身体,让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走着。
“公主……不要管我……你……你走吧……”宋温惜觉得痛得快死了,自己又拖了晏时鸢的后腿。
周书礼和沈悦跟着将晚跑在最前面,已经愈来愈远。晏时鸢若不是为了她,也不会落在后面,害得林策得折返回来救她们。
“闭嘴!说什么鬼话!不要消耗体力!”晏时鸢紧紧搂着着她的腰,强撑着宋温惜的身体,“在那破庙里你救过我,本公主不会忘记,又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
宋温惜微微有些动容,她看向晏时鸢,原本娇惯的公主此时满脸脏污,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衣裳也被枝杈勾破了数处。
忽然一阵剧痛从胸腔袭来,宋温惜猛地咳出一口血,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昏了过去。
最后听到的,是晏时鸢的尖叫“你醒醒!”
……
宋温惜断断续续做了许多梦,先是梦到她姨娘惨白着脸,问她为何要回宋府。然后是小峰扭曲的脸,他死在她的簪下,脖子血淋淋的,来向她索命。
她忽然又陷入一片黑暗,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
……
沈悦笑容绽开“不瞒宋姑娘说,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嫁给太子殿下。”
……
晏望宸说“宋姑娘救过我数次,于我有恩,我定然要护着她。”
……
沈悦浅笑道“君王之爱,应当雨露均沾,若是专宠一人,只怕会徒生怨怼,后宫将不得安宁。”
“宋姑娘,太子殿下对宋姑娘很好,他是如何喜欢上你的?”
宋温惜笑道“或许也并非喜欢,我曾救过太子殿下,也许太子殿下只是有些感激,才想要对我好。”
……
“哎呀,宋姑娘,蛇竟不小心掉进去了!你等着,我喊人来救你!你可要撑住啊。”
“我与宋姑娘无冤无仇,何须置姑娘于死地?”
……
沈悦毫不犹豫地挡在晏望宸身前,自己朝着剑刃扑了过去“太子殿下小心!”
沈悦捂着脸瑟缩地躲在晏望宸身后,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
最后,她梦到沈悦挑着蛇向她走来“没想到你能活着出来,你为何不死在那陷阱里?”说着她又将蛇丢了过来。
“不要!”宋温惜猛地睁开双眼。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攥紧了身下柔软的被褥。这与树林中蓬松的土地不同的触感让她一愣。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紫檀木床架,空气中的味道也十分陌生,不是林间泥土的芬芳,似乎有些草药苦涩的味道。
宋温惜还沉浸在噩梦之中,她隐隐约约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忽然心生寒意。
沈悦就这样想要嫁给晏望宸吗?先是因为晏望宸对她上心,而想要将她退下陷阱杀了她。然后又是不惜割伤自己的脸,好让晏望宸对她心生感激?
她当真无法将先前那个总是温柔端庄的沈悦,和现在这个心机叵测的沈悦相提并论。她的心思竟这样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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