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然割腕了。
在进宋温惜屋子之前,她就割了自己,割得很深。只是香芙和宋温惜一时都没有发现。
还好香芙及时叫来了大夫,即使为她包扎好了伤口。宋嫣然虽然失血不多,但这几日她都未曾好好进食,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虚弱无比。
“大夫,用不用开些药方?”大夫人心疼地问,声音有些哽咽。
“回大夫人,大姑娘这……终究还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在下实在是,无方可开啊。”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
“谢谢大夫。”大夫人强忍着情绪将大夫送出门,回来又坐在宋嫣然的床前哭个不停。
她嘴里还一直念叨“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死了娘怎么办?!就算往后你嫁不出去,娘养你一辈子!”
宋韵文一言不发,只是阴沉着脸在一旁叹气。
宋温惜看着床上病恹恹的宋嫣然,再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神采飞扬,就像一个破败凋零的花朵,毫无生机。
她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宋嫣然,大皇子骗了你,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该这样惩罚自己。”
“不是我的错?”宋嫣然嗓音干哑,她嗤笑一声,“我险些害宋府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如何不是我的错?”
“害宋府的,是大皇子,并不是你。就算没有你,大皇子也会有别的办法逼父亲就范。”宋温惜抿了抿唇,“何况,你也是受害人,大皇子欠你一个道歉。”
宋嫣然的眼睛微微亮了些,苍白的嘴唇微动“我何德何能,让大皇子给我道歉?”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大皇子已经被贬,他如今还不如你,为何不能向你道歉?”宋温惜说,“宋嫣然,我认识的你,并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打倒的人。没了清白又如何?又不是没了命。你若不珍惜自己,如何能遇到珍惜你的人?”
一旁,大夫人哭泣的声音骤然加大。
宋嫣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强忍着泪水。她睫毛微颤,泪珠还是落下,滑落至乌黑的发间才消散。
“至于你说……你总觉得比不过我。”宋温惜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总拿你的弱处,同我的强处比。你并不擅长琴棋书画,但你从小便比我活泼好动,小小年纪便学会投壶骑马。”
宋温惜的声音带了一丝伤感“更重要的是,你母亲尚在,又有父亲偏爱,这比什么都珍贵,不是吗?”
她的泪意涌了上来,不想再多留片刻,低声说“我想说的就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她便离开了宋嫣然的房间,往自己屋中走去。
宋嫣然会割自己,是她没有想到的。毕竟宋嫣然平日里张扬跋扈,气焰嚣张,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或许,是大皇子的背叛让她大受打击。
宋温惜更加认定,深宫之中的人,嘴里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马上就要入宫了,不知二公主,会是个怎样的人……
……
陈卿安得知她要进宫的消息,第二日便来了宋府。
他已许久未见到宋温惜,先是宋府闭门谢客,后来那日晏望宸大婚,他知道她来了,想去见她,却又被闫文静缠住。再后来晏望宸登上太子之位,国渊侯也被封赏,府中事务和公务繁多,他一时抽不开身。
此时再见到她,她竟要入宫了。
“温惜,二公主脾气并不好,她又同大皇子关系甚好,此次进宫,你怕是要吃些苦头了。”陈卿安眉头紧皱,担忧地说。话音刚落,他就咳嗽起来。
宋温惜轻笑“陈世子莫要担心,我不怕吃苦。倒是陈世子,虽然近些日子天气热了起来,但也到了雨季。下雨时会骤然变得湿冷,世子看别贪凉,会加重咳疾。”
陈卿安闻言,眼底浮起一片柔情。他垂眸浅笑,说“你可知,为何当初我愿意与你做朋友?”
“为何?”宋温惜问。
“因为先前你第一次见到我,并未嫌弃我的咳疾,还帮我顺气,嘱咐我莫要贪凉。就像今日这般。如此自然,毫不做作。”陈卿安回忆道。
“这……这或许是因为,我从前常常照顾姨娘和祖母……”宋温惜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
“我知道你是习惯成自然,但你不知,虽然别的姑娘嘴上不说,面上应和,可每当我咳疾严重时,她们眼底总会露出嫌弃之色。”陈卿安苦笑道,“没有人想嫁给一个病秧子,虽然国渊候府战功赫赫,那也只是我父亲的战功,与我无关。”
宋温惜垂眸“陈世子是很好的人,是她们没有福气。”
陈卿安眼睛一亮,犹豫地开口“温惜,你这样说,是否代表,你愿意嫁给我?”
宋温惜慌忙道“可是我配不上世子。”
“你放心,我母亲并不在乎你庶出的身份。”陈卿安连忙解释。
“不是这个。”宋温惜欲言又止,最后只喃喃道“我真的配不上世子……世子值得更好的人。”
她已经将身心都给了晏望宸,而陈卿安,他值得更美好的女子。
陈卿安见她面露难色,也没有再逼她,只是有些失望地说“是吗?可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人。”
宋温惜心中一动,只觉得惭愧不已。她何德何能,能让国渊候世子为她倾心?
陈卿安抿了抿唇,又问“你心里还有他,是吗?”
宋温惜一愣,下一刻便意识到陈卿安口中的“他”是晏望宸。
“这次入宫,也是他促成的,对吗?”陈卿安苦笑了一下,“这倒是很像太子殿下的作风,他不方便出宫,便将你困于宫中。”
宋温惜叹息一声“陈世子,我与太子殿下的事,说来话长。但世间比我好的女子还有很多,陈世子不必为我驻足。”
陈卿安垂眸,长长的睫毛轻颤。
他沉默片刻,又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轻声说“好,那我祝你,入宫后平安顺遂,皆得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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