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大觉冤枉,那天听说爱浓要来,他一个滴酒不沾的人在伦敦酒吧里等到深夜,还被醉酒的嘉南吐了一身,打了一晚上爱浓的电话,她非但不接,最后还关机了。
之后就传出她隐退山林的消息,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合着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那天的那场庆功宴?
可是他反复回忆,确定那天在场的朋友中,只有张小娴一个人是女性啊,可她是孟超的女朋友,又是爱浓的毒唯,他们两个压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好吗?
“不好意思,我必须打断一下,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和爱浓两个人四只眼睛亲眼看见的,那女人头发又长又直,倒是很符合你杜江生的审美!”
“又长又直?”江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我想这真的有可能是个误会——”
江生已经拿出了手机拨号码,林姿还在不依不饶,一副要好好教训江生一顿的架势。
嘉南忽然出现在几人身后。
“江生,干嘛呢?我找你半天了!”
众人齐齐回头,却都惊呆了。
刚刚一直叫嚣的林姿更是下意识捂住了嘴。
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纤细的腰身和贴身的皮裤,这不就是当初在酒吧里对着江生又搂又啃的那个“女子”吗?
而这个人正是嘉南!
江生来不及发小,赶紧给爱浓和林姿介绍:“陈嘉南,我的发小,早我半年来纽约留学的,去年开始玩起了摇滚乐队,庆功宴那晚,他和我一起去的伦敦,你们到的时候,我想他刚好喝多了……”
后面的事情江生不需要说,大家也都明白了。
除了嘉南。
他先是看见了爱浓,捂嘴大叫道:“这不是我心心念念的楼大师吗?两年不见,你好像更美了。”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林姿,差点惊掉了下巴。
“我的天哪,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人?甚至比楼大师还要漂亮。”
他说着还转了两个圈靠在了林姿身边的桌子角上,不停地给林姿抛媚眼,“美人儿,交个朋友?”
闹了好大一场误会,差点毁了一段因缘,林姿这会儿实在没脸站在这儿,为做好事,她干脆把嘉南一起带走了。
“好啊,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聊。”
这下只剩江生和爱浓面对面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场面突然有些尴尬了。
“抱歉,”爱浓一直低头用手指摩挲着文件夹边,“我没想过你会来,我们这次来办展并没有做宣传,都是随缘,算是一种行为艺术。”
江生低头看着手里的票根,摸着后脑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为我才特意来的纽约,看来这两张入场券也不是你送的?”
爱浓抬头,并没看入场券,而是看向江生的脸。
他比两年前更结实了,刘海向后梳起,一股子欧美范,但他的脸上同时又有亚洲人特有的谦逊。
“没想到林姿还做了这种事,她一直为我抱不平,这么久了都还在耿耿于怀。”
“抱不平?”江生暗喜,“这是不是证明你当时很伤心?你心里一直有我?”
爱浓抬头,眉眼中透着些许慌乱,但她很快强装镇定道:“两年没见,你成熟了,也稳重了,开这种玩笑也不会脸红了?”
“那是当然,我成熟的可不是只有脸。”江生试着向爱浓靠近,一步,两步。
爱浓下意识后退,逐渐被逼到桌沿。
“多给我点时间,我叫你看看我有多成熟?”
江生低头,俯视爱浓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归隐山林的原因,二十七岁的爱浓,一双眼睛甚至比十六岁时更加澄净,好似返璞归真,瞬间净化了他心底的一切杂念,仿佛再进一步,他都是在做坏事一般。
一个停顿的空档,爱浓巧妙地绕出了他的包围,大喘一口气道:“你艺术大赛上的金奖发言我后来在线上看过了,讲得很好,作为你曾经的学姐,我很骄傲。”
爱浓试着看向江生微笑,但好像没有成功,莫名的紧张感让她很快别过了头去,不再看他。
江生勾唇:“主要是因为模特很美,而且我相信如果再晚两年参赛,会得到更多盛赞。”
这是在拐着弯地夸爱浓更好看了。
爱浓巧笑,“再说下去,就显得油腻了。听说你下个月还要作为艺术家基因会形象大使出席联合国会议并发表讲话?”
江生心里窃喜,原来爱浓虽然人在山林,也还不忘关注他的消息,谦虚道:“那没什么,其实你这两年的报道,我也都有收藏,曜变工艺烧制的银河系建阳瓷瓶名动全球,光是在照片上看都让人望洋兴叹。”
一谈起曜变烧制技艺,爱浓的眼睛都是亮的,“银河系列确实是我的骄傲,还记得老方吗?我在日本交流期间,他一直按照约定研究他爷爷烧制瓷器的方法,最后竟然与我在日本的发现不谋而合。原来曜变釉层中的油滴斑是——”
“是银。”
江生打断爱浓,爱浓看他一眼,继续介绍着自己的成就,“我们发现在素坯上提前上好银彩,可以预测建盏曜变后的大致斑纹,但这与建盏烧制技艺一直强调的结晶釉纹路的理论背道而驰,所以我们放弃了这种方式,转而采用——”“在施釉后均匀在盏内撒银粉,一同入窑烧制。”江生又插嘴。
爱浓愣了一下,随机笑道:“但你一定猜不到,我们是怎么使蓝色炫彩出现的。”
“萤石,在窑冷却的过程中投入可以释放出酸性气体的萤石,酸性气体会与盏面的釉层发生化学反应,从而形成曜变。所以,当年老方带你找到的矿石其实不是基料,而是发色剂。”
爱浓一脸惊讶,“这——你怎么——我们并未发表过——”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我怎么忘了?你现在是哥大艺术学院最年轻的陶瓷艺术家了,有些事情一点就通。”
江生摇头,笑问:“还是比不上学姐的钻研之心。”
爱浓摇头:“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教授和师父帮了我很多。”
“师父?你和陆正平和好了?”江生惊讶。
“算不上是吧,”爱浓笑,“偶尔去喝杯茶的关系,你姐夫很喜欢我调的茶。”
“哦,对,他是我姐夫,表姐夫。”
两个人的谈话内容逐渐走偏,氛围忽然就冷了下来。
江生暗自在心里后悔,刚刚干嘛要跟爱浓提建盏?
他等了整整两年,难道是特意来和爱浓讨论学术的吗?
这两年他到底长进了什么啊?
江生为自己的愚蠢暗自吐气,结果才想起来之前他为了显得成熟,特意梳上去的背头,他现在连刘海都吹不动了。
“下一场观展的人马上就要进场了。”爱浓提醒江生。
这听到江生耳中,好像是在下逐客令。
“哦,那我得赶紧走了,不能耽误你展出。”江生起身,垂头丧气地往前走。
“你手里的花,不是要给我的吗?”爱浓站在他身后,不紧不慢。
江生这才想起他手里还拿着花,立即转身,拿着花走向爱浓,满脸堆笑道:“对,我是来送花给你的。”
他笑盈盈把花递了上去,爱浓摇头,笑道:“可我不要花,我要你吻我。”
“额?什么?”江生以为自己幻听了。
下一秒,爱浓主动上前,一把取下江生手里的花,丢在一边道:“花哪有我美?为何只低头看花,不看我?”
她说着,双手揽住江生的脖子,用她的唇凑上了江生的唇,只是轻轻一啄,适时分开,看着他笑。
江生被这触电的感觉震惊一瞬,脸上狂喜。
“楼爱浓女士,你知道在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面前玩火会有什么下场吗?”
“叫什么女士?叫姐!”爱浓踮起脚尖,再度吻上了江生的唇。
那一天,他们向全世界宣告,江生爱爱浓,爱浓也爱江生。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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