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后的江生根本寝食难安,压根搞不明白廖小暖这颗不定时炸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为什么一定要住进爱浓家里。</br>“该死,早知道先带她去办张国内的电话卡了。”</br>江生拿着手机直敲墙。</br>谁知道手机突然开始嘟嘟嘟地响个不停,江生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廖小暖竟然在用微博给他发私信!</br>廖小暖你学姐原来都研三了,还延毕了一学期,比你大七岁,七岁!七岁呀!真没看出来,你挺开放啊,杜江生!</br>廖小暖原来她是烧茶碗的,那不是和你前阵子结婚的那个远房表姐是同行?该不会那么凑巧还认识吧?</br>廖小暖我跟你说,你还别说,她估计跟干爹合得来!</br>这都什么跟什么啊?</br>江生赶紧点开对话框,开始给廖小暖回信。</br>江生你别捣乱了,赶紧从学姐家里出来!</br>结果这话还没打出来,廖小暖的私信又发来了。</br>廖小暖好美的背!</br>江生眼睛瞪得老大,他真是一刻也忍不下去了,这丫头从小受西式教育影响,做什么事都不大含蓄,江生觉得她甚至能干出偷看爱浓洗澡然后自拍发INS的蠢事。</br>结果他人都迈出宿舍门槛了,廖小暖又发了一个“哈哈哈哈哈”的表情包过来。</br>廖小暖是不是还期待了一下,以为我会拍照片发过来?你想得美哦。</br>廖小暖你学姐对自己可真狠啊,肩膀肿得像块大面包了都不去医院……</br>廖小暖不过我怎么越看她越觉得眼熟?</br>后面的内容江生来不及看到,因为他已经飞奔出宿舍,朝着爱浓的住所狂奔了。</br>肿的像面包那么大,她一定很痛!</br>一想到刚才他还觉得爱浓在地铁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他就想捶死自己,她分明是在一直忍着痛!</br>直到快到爱浓家的楼梯口时,江生才想起不能就这么空手上去,于是折返去附近的药房买药油。</br>“大夫,麻烦给我一瓶跌打油,再来些活血化瘀的膏药!”</br>“呦,这不是那个好看的小伙子吗?来找爱浓?”</br>接待江生的是一个五十岁出头,满头卷发的胖大妈,一边给江生拿药一边眯着眼睛笑。</br>江生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就是那天早上他从爱浓家离开时楼底下的吃瓜大妈之一,当即羞红了脸,回避对方的眼神道:“我不是,您认错人了。”</br>“呦!还害羞上了,真招人稀罕!”</br>胖大妈说着,把药油和膏药往桌上一放,忽然冲着里屋说道:“爱浓!你的小男朋友来了,可别麻烦我们药剂师了,回家让他给你捏捏去吧,哈哈……”</br>江生真没想到爱浓也在这里,瞪圆了眼睛盯着那门,果然没多久就看见爱浓从里面出来,一半的肩膀从未来得及穿好的衣裳里露出来,上面还贴着姜黄色的膏药。</br>看到江生时,爱浓也有一瞬地惊讶,下意识把扣子又往上扣了一颗,冲着胖大妈笑道:“这孩子脸皮薄,可经不起您打趣。”</br>“打趣?”</br>胖大妈把桌上的药往前一推,笑呵呵道:“这些药可不像是留着他自己用的。,你说我是让他付钱还是记你账上啊?”</br>爱浓看向那些药,又看了一眼江生,摇着头道:“放回去吧,我存在您这儿的药,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br>胖大妈很识趣,不再打扰俩人说话,俩人便一起出了药房,有一嘴没一嘴的闲聊起来。</br>“你不是回学校了吗?怎么突然过来?”爱浓先开展了话题。</br>江生却不回答。</br>“老方做出的瓷器,不符合你的预期吗?”</br>江生最想知道这个,他明显能感觉到爱浓这次回来后,骨子里添了一股疲惫感,就像是一棵向阳而生的葵花忽然寻不到太阳。</br>爱浓摇摇头,叹了很长一口气道:“时间过去太久了,老方只是年幼时看到他爷爷做过那种瓷器,具体的制作过程和配方比例,他也并不清楚。</br>我们按照正常瓷器的烧制工艺走了几遍,试了好几种配比方案,都没有成功复制。</br>但是陆建平的展览时间将至,很多事情需要我回来准备,我不得不回来。”</br>在爱浓的言语中,江生听出了无尽的无奈和怅然,这种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却不得不放弃的感觉他没有体会过,但他愿意去理解。</br>“不过老方已经答应我会继续帮我试验,有机会复制前辈的技艺,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怀念故人的方式。”</br>“那很好啊。”</br>总算听到一点好消息,江生很为爱浓高兴。</br>可他转念一想,既然如此,那爱浓又为什么要如此低落,她应该不像是会被一点小挫折就打倒的人,更何况这件事也还没有完全失去希望啊。</br>不知不觉,江生的脚步慢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爱浓独自前行,一步步走得沉重,仿佛她的心事也压在了他身上一般。</br>或许,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洒脱,她是在为故人的到来而惆怅?</br>江生垂下头,大脑飞速地运转了一会儿,忽然追过求站在爱浓身边并排行走道:“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很讨厌的老师。”</br>他偏头,发现爱浓正在看他。</br>于是正视着前方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他算得上是我们学校甚至我们省公认的大好人,特级教师,省劳模,很多人都喜欢他,可我就是讨厌他,说不上原因的讨厌,总觉得他道貌岸然的皮囊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虚伪。</br>事实也是如此,一次回家的路上,我亲眼看见他虐待路边的小野猫。</br>在讨厌他这件事上,我总是言行合一。</br>即便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总是包容我的任性,但我从不掩饰对他的讨厌,我想他本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虽然他从没问过我原因。</br>因此,在我们不得不朝夕相处的三年里,更难受的那个一定是他。”</br>说到这里,江生都快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了,他再度看向爱浓,尽力解释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是有明目张胆地讨厌一个人的权利的,即便是为了工作而不得不相处,也不妨碍你讨厌那个人,有时候活得自私一点,在不伤害大多数人利益的前提下只考虑自己,这并没有什么错,不需要受到良心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