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半个小时以前刚刚拿到的一份检查报告。
之前那个中医专家开的药方他一直在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复诊，多数时候需要对药方作出微调。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那方面的功能好像在慢慢恢复。
虽然偶尔会有反复，可总得来说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那位专家对他这个病例很重视，每次见到他都问得很详细。
之前一直非常严肃的脸，后来也渐渐有了笑容。
章恒当然知道，那是因为极大的成就感。
在别的专家那里屡屡碰壁几乎绝望之际，他碰到了神一样的中医专家。
从未想过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那位专家说了他已经基本恢复，可他不相信，特意跑去男科医生做了检查，结论和那位专家是一样的。
他高兴疯了，第一反应就是告诉苏晓。
一条，一个电话就可以的，可他就是想当面跟她说。
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却被刚刚的那一幕刺痛了。
其实他可以直接问苏晓，她现在和洛一凡到底是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为了让苏晓对他死心，他制造和孙滢若即若离的假象。那他是不是先要解释一下自己和孙滢真的没什么呢？
可是，他恐怕没机会说了。
苏晓和洛一凡在一起的时候，画面竟是那般动人。
他们很般配！
洛一凡很爱苏晓。
那种爱是连周围的空气中都洋溢着的，让人无法忽视。
以前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热烈地爱过苏晓。那种热烈，永远都不会再有了。可洛一凡还年轻，他还可以那么热烈。
洛一凡比他优秀太多，那点儿隐藏很深的自卑又在蠢蠢欲动。
他经常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做什么事都是赶早不赶晚。可每次遇到事情，他总是顾虑太多，像是整个人被一张网死死罩住，怎么都无法挣脱。
“你来找我什么事？”
苏晓停下脚步，主动开了口。
她的声音把章恒从乱七八糟的愁绪中拉回现实。
“妈说晚上老家有亲戚要来，想让你帮忙招待一下。”
母亲确实早上说过这事，只不过她没让章恒捎信，说了自己会打电话给苏晓。
他就当替她老人家说了。
也只有这一个借口了。
“那你打电话就行了，何必专门跑一趟？最近不忙？”
“刚好出来谈事，从你们这儿经过！”
章恒又撒了个谎。
“哦，是这样啊……”
苏晓的口气掩饰不住的失落。
自从两个人退回到所谓普通朋友，章恒从来都没有主动找过苏晓。
虽然苏晓不大相信他和孙滢真的有什么，可看到他们出双入对还是心里别扭。
她刚才甚至在想，章恒是不是想通了，打算对她坦白，想和她继续走下去。
可惜，他一开口，她仅存的那点儿幻想就破灭了。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章恒问出这句话之后，自己也觉得很惊讶。
什么意思？
这是又要给自己留余地？
还是想要暗示什么？
苏晓倒没觉得什么，转脸看向别处，淡淡地说：“我以为你终于打定主意要在我和孙滢之间选一个了。”
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赌气说这种话。
章恒从来没有左右摇摆过。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每天眼睁睁看着他和孙滢不清不楚的样子。
章恒拧眉：“你说什么？”
他不太理解苏晓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把自己摆到一个备选的位置。
“我们一直都是普通朋友，不存在选不选！”
章恒莫名怒火心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以前他一直强调和苏晓是普通朋友，那这么说，也不算不过分吧？
他脑子里有点儿乱，无法顾及到会不会伤害苏晓。
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本能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
而且苏晓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白。
可说出去的话没办法收回来了，再说，他眼睛的余光里瞟到了洛一凡的衣角。
他就站在苏晓办公室的门口，虽然并没有露脸，可是章恒看到了。
所有的员工都在忙，走廊里静悄悄的。
他们这边说话，声调不高，可如果听力够好，洛一凡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苏晓，你不要想多了，你在我心里没有位置了。我那次跟你说的那些狠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苏晓一眼，转头就走。
明明感觉到苏晓站在原地，肩膀微微颤抖，可却硬着心肠没有回头。
乱麻似的感情搞得他身心俱疲。
他很烦，简直烦透了！
现在他只想逃离，逃离到没有苏晓的地方，好好静一静，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苏晓久久伫立。
会议室里有桌椅摩擦大理石地板的声音，管桐的会要结束了，员工们很快就要出来了。
苏晓强迫自己回神儿，转身快步回到办公室。
助理带着两个人搬了桌椅和文件夹从电梯里出来。
“苏工……”
助理想跟苏晓说话，可她完全没有心情，只是勾唇笑了笑，便和她擦肩而过。
洛一凡不知道去了哪里，办公室里不见他的身影。
这样也好，终于可以静一静了。
苏晓窝在大班椅上，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的万里晴空。
天气很好，可她的心情一点儿都不好。
刚才她特别想对章恒解释，至少要说一句“我和洛一凡不是你想的那样”，可她最终没有说出来。
她甚至庆幸自己没有说出来。
章恒不是说了吗？他们不过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
呵！
苏晓不由一阵鼻酸，眼眶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