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章恒来了。
他看到孙滢，微微一怔。
没想到她会在。
“不是说过了吗？你不用来，有英姐照顾就行了。”
章恒瞥了她一眼，绕过病床走到另外一侧。
“赵总知道我和干妈的关系，这几天不太约束我上班。我还是想过来守着干妈，帮英姐搭把手。”
她微笑看着章恒，口气温柔如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章恒不知道还要怎么拒绝，只好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一个小时以后章恒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时间很紧，刚才路上又有点儿堵，他停留不了多久就得走。
他注意到英姐面色有点儿凝重，便问她是不是熬夜累到了。
英姐连忙摆手说不是，她其实很想告诉章恒，老太太的手指动了，可是对上孙滢凌厉的眼神，还是放弃了。
“我妈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吗？”
“没有！还是老样子！”
英姐心虚，没敢和章恒对视。
“辛苦你了！”
“你太气了！”
章恒三番五次地催孙滢离开，她每次都果断拒绝。
没办法，章恒只好由着她。
他拉起母亲的手，低声和她说着话，聊孩子，聊姐姐和妹妹，聊自己最近的工作，总之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不应该着急的，母亲早晚会醒。可她不睁开眼，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有时候，就这样盯着母亲看，他总觉得她应该是醒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睁开眼睛。
瞄了一眼手表，差不多该走了。
他皱了下眉，犹豫着，想要松开母亲的手。
一瞬间，他感觉到母亲好像是使了点儿力气想要拉住他。
触感很真实，真实到令他无法忽略。
他激动得几乎要直接大喊一声“妈”，母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对上他的视线之后，迅速地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大大出乎章恒的意料。
这是，什么意思？
他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然慌得想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英姐正低着头，孙滢在看手机。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这里。
章恒用了差不多五秒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母亲瞄了一眼孙滢所在的方向，脸上蒙了一层类似于惊慌的神色，然后又闭上眼睛，极轻地摇了一下头。
章恒拼命地让脑子转动起来，可他也许是情绪实在错乱，让他一下子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到他半弯着身子顿在那里，孙滢立刻凑上去。
“怎么了？干妈有反应了？”
她一开口，母亲的睫毛立刻停止了颤动。
到这时候，章恒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母亲的昏迷和孙滢脱不了干系。
从他记事起到现在，母亲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山一样的存在。
可她现在似乎有点儿怕孙滢，即便醒了，也不要他声张。
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脑子里升起一片片疑团。
不管怎么说，母亲醒了，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可孙滢在这里，他想问什么都没法问。现在无论如何得把孙滢先撵走才行，可看她这样子，像是打算一直待下去的。
章恒发给赵总，说今天的会自己实在参加不了，母亲这边出了状况。
赵总回复了一个字：好。
这样章恒便放下心来。
既然母亲醒了，为了她的安全起见，他无论如何不能再离开半步。
他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告诉英姐，主治医生说要给母亲再做一个脑部CT，确认颅内的情况。
很快，有医生和护士推着推床进来。
章恒让英姐和孙滢在病房里等，他一个人可以应付。
看着老太太被推出去，孙滢终究是不放心，让英姐也跟着一起去。
英姐只好去了。
做检查的时候，章恒看到英姐也跟来了，微微皱了下眉：“不是说了不用来吗？”
“是孙小姐让我来的！”
她几乎下意识地说这句，说完之后又意识到什么，马上改口，“我也想来，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帮的上！”
有时候，第一反应便是最真实的反应。
孙小姐让她来的？
盯梢？
章恒的脸色沉下来：“孙小姐让你盯着我？”
他突然一问，英姐没有防备，结结巴巴地说：“啊……没……没有……怎么可能？”
看到英姐这样，章恒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英姐，我妈妈这个情况，可能还得你照顾一阵子。我对你印象很好，觉得你善良朴实，而且细心，所以才把我妈妈交给你照顾。后面你得再辛苦几天。”
说着，他拿出手机，用给英姐转了一千块钱。
“一点儿心意，你收下吧。”
英姐愣了愣，面露惭愧，连忙说不用。
“有点儿少是吗？那我再转你一些。孙小姐给你多少？”
章恒又是突然话锋一转，英姐的脸色瞬间挂不住了。
她唇角轻颤了几下，垂下头，小声说：“章先生，我对不起你……”
平心而论，章恒和苏晓对她很好，这在以前她那些雇主中算是数一数二的。
即便到现在，如果她是章恒早就怒了，先骂她一顿然后工资都不结就把她赶走。可是并没有，章恒还是对她气气的，很有礼貌很有涵养的样子。
这让她心里的愧疚更甚，愧疚到心里一阵阵刺痛。
她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更是从来没有想过卷入雇主家的是非，可就是因为一念之差收了孙滢的钱，所以她现在不知不觉卷进来了，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帮凶，是狗腿子。
章恒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有一瞬间的愠怒，不过很快就回归平静。
“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