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肢体接触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就在刚才，他揽住了苏晓的腰，隔着薄薄的面料，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体温。
只是一刹那而已，某些久远的回忆便争先恐后闯入他的脑海。
亲密的，辗转的，耳鬓厮磨的……
以为压在心底最隐蔽的角落，永远无法被记起的那些片断，腾的一声，犹如烟花绽放在黑沉的夜空中，璀璨压目。
到底是做了八年夫妻，有些共同的经历早已不知不觉刻进骨血之中。
陌生，又鲜活，温暖，又让人留恋。
苏晓看章恒像是在发呆，出声提醒他：“怎么还不开车？”
“哦，突然想到有点儿工作忘了完成。”
“需要回办公室吗？”
“不用！明天我早点儿来公司就行了。”
车子驶过两个路口之后，章恒微微皱了眉：“孙滢在跟着我们！”
苏晓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章恒说：“别看，假装不知道就好！”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死心！
这份坚持，用到哪里不好，非要用在他身上！
章恒无语地摇摇头。
“你和孙滢真的没可能了？”
“没了！”
“我觉得你还是得和她好好沟通一下！”
“沟通不了！她把路堵死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
车子开到小区楼下，章恒说：“孙滢没跟进来！”
苏晓说了再见，推开车门下去。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
“这么做，真的可以让孙滢放弃？”
如果孙滢一直不死心，岂不是要一直演下去？
“我觉得可以！”
“哦，那好吧！”
就当还章恒的人情吧。
苏晓只能这么想。
她能感觉到孙滢有点儿疯狂，却不知道她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这次，没有任何不祥的预感。
孙滢突然闯进了她的家里，把一瓶不明液体泼到了她的脸上。
“我让你毁容，变成世界上最丑的女人，看章恒还怎么和你在一起！”
这是苏晓吓晕之前听到的唯一一句话。
是硫酸吗？
孙滢真的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脑子里来不及想太多，她就那样迅速堕入黑暗之中。
醒来时，触目所及都熟悉的景物。
她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家里！
愣了一会儿，她慌忙摸向自己的脸，很光滑很柔软。
所以，孙滢泼硫酸的事，是做梦？
阳光透过玻璃斜照进来，整个世界都亮堂堂的，可她的心里却是疑窦丛生。
茫然四顾，一个人都没有。
她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
衣领有点儿湿，脖子后面也有黏腻的感觉。
所以，孙滢真的拿液体泼过她！
可是她人呢？
苏晓腾地坐起来的同时，章恒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半湿的毛巾。
“擦擦脸吧！”
他走到近前，弯腰把毛巾递到苏晓面前。
“孙滢什么时候走的？”
“刚才！”
章恒轻叹一声坐到她身边，双手交叉，很苦闷的样子。
好在，今天孩子们期末考试要提前到校，他正好有空就开车送他们去了。要是放在往常的时间，他们还在家。
如果看到有人拿液体泼他们的妈妈，还说那样恶毒的话，一定会被吓坏。
搞不好还会留下阴影。
如果孙滢拿的那个瓶子里真的是硫酸……
他不敢想下去，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一个优雅清秀的女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他想不通。
苏晓吓晕的当下，章恒正好送了孩子们回来，他听到了苏晓的惊叫，马上赶了过来。
看到她脸上全是水，他也吓坏了。
孙滢冷笑一声说：“真是不禁吓，一瓶矿泉水而已！”
“你有病吧？哪有你这么吓人的？苏晓招你惹你了？是我不要和你在一起的，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呀！”
章恒钳着孙滢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
这个女人不但有病，她还疯！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孙滢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冷笑：“你知道我的命有多苦吗？父母早早离婚，又各自成家生下孩子，没人再管我。好不容易结了婚，以为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却又遭到家暴。我对人生失望了，好不容易遇到你……”
“你像一道光照亮我的人生，让我重新捡起对婚姻和未来的自信。在你妈，你的孩子跟我之间，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们，把我抛弃。你知道这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吗？你把我彻底毁了！”
“我想过忘掉你重新开始！可是我越来越清楚，我再也遇不到比你对我更好的男人。所以我想重新把你找回来，你不肯给我机会。一再地拒绝我。如果没有苏晓，你一定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我真恨不得这瓶子里是真的硫酸，我得不到的，凭什么让她称心如意？凭什么？”
这是章恒第一次直面内心阴暗的孙滢。
原来所有的娇俏动人、清丽优雅都只是她的外表。
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对她，他只剩下了同情。
“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比你过得痛苦的多了去了，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拿着自己经历的苦难去绑架别人吗？就算我被你缠得没办法，勉强答应了你，你会发自内心地高兴吗？会吗？”
孙滢流着眼泪，怔怔地看着章恒。
隔着泪光，章恒看不透她的眼神，也不想看透。
他不想再和她说话，指了指门口让她滚。
把苏晓抱到沙发上的时候，他的心一阵阵刺痛。
好在，那个瓶子里不是硫酸，好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