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我和章恒已经离婚了，您得面对现实。强扭的瓜不甜，您肯定知道这个道理。知子莫若母，章恒对我有什么心思您应该一清二楚，可是我不想。过年本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可我一点儿都不开心。”
“答应陪着您和章恒演一出合家团圆的戏给亲戚朋友看，我并不后悔。我能做的已经做了，我为您考虑，也希望您能体谅体谅我。”
那天晚上院子里的动静，章恒妈隐隐听到了一点儿。
她甚至还扒着窗户偷偷往外看了看，作为一个母亲，她当然希望章恒和苏晓能破镜重圆，可是绝不能是以强迫的方式。
当时，她还在想，如果儿子真要对苏晓用强，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此刻，苏晓掏心掏肺的说这些话，她虽然难过失落，可反对的话到底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长叹一声说：“好，妈答应你！章恒是被我惯坏了，养成了很多坏毛病，你能忍他这么多年，是你大度。妈没脸再替他说什么。可我还是希望，你将来考虑再婚的事，能把章恒考虑进去。”
其实她还想说一句，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面，夫妻还是原配得好。可是苏晓怎么能不懂这个道理呢？根本不需要她说。
她默默地收拾了大包小包一堆东西，要苏晓带给她父母。
盛情难却，苏晓只好收下。
她问了三个孩子的意见，亮亮不想和她分开，可一想到欢欢乐乐是去她们的外婆家，也实在不好意思跟着去，只好说他要留下来陪奶奶。
欢欢和乐乐在村子里玩的这两天开心得不得了，有点儿乐不思蜀了，半点儿都不想走。
“妈妈，为什么不多住几天，我还没玩儿够呢！”乐乐撅着小嘴，说话都带哭腔了。
欢欢不说话，只是眨着大眼睛看着苏晓。
她当然也想留下来。
城市里哪有农村好玩，简直到处都是乐趣，她也正在兴头上。
苏晓说了半天，两个孩子总算是勉强同意走了。
离开的时候，章恒没有跟着他妈妈一起送送到村口，只是拉着亮亮的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坐上车的时候，苏晓给郑允发了一条：我回娘家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郑允回复：一路顺风！
过年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苏晓拖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
苏晓没有骗章恒妈，初二的确轮到她妈妈招待两个姐妹。姨妈又各自带着儿子女儿，还有第三代，老房子便显得格外拥挤。
虽然苏晓着凉发低烧，不过还是支撑着和爸妈哥嫂一起招待亲戚们。
等到厨房里只剩下苏晓和刘茜茜时，她犹豫片刻，低声问：“嫂子，你和我哥……怎么样？”
明知道不怎么样，可她还是怀着一丝期待，既然没有离婚，说不定真的可以重修旧好。
而且看刘茜茜气色不错，像是发自内心的愉快，她才忍不住好奇发问。
刘茜茜望了厨房门口一眼，确定没人留意这边，才压低了嗓门说：“就那样呗，你哥和姓米那个女人一直没断，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照顾好我自己和儿子！”
“哦……”
还想说点儿什么，可苏晓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就没说。
倒是刘茜茜，坦然得很，一边切土豆丝，一边说：“人啊，怎么过都是一辈子！我早就想开了，和你哥离婚了又能怎么样呢？看着他和小三儿美满地过日子，儿子想得到一点儿父爱还要看那个女人的脸色？我反正是做不到的。”
“你哥大概是觉得愧疚吧，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我管，我只给他一点儿零花钱。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总有矛盾，尤其是在经济方面，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能撑多久！”
苏晓听刘茜茜慢条斯理地说着，看着她柔软的刘海微微卷着，从额角划下来，不由心生佩服。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那种温柔又有力量的女人。
刘茜茜狠吗？
不，她并不狠！
她是被苏成和米盈逼成这个样子的！
每天和自己深爱过的男人朝夕相处，却要忍受着他家外有家，一半的心思用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一般的人谁能承受得住？
刘茜茜是厨房的一把好手，比苏晓高出不知几个段位。
两个人在一起时，苏晓总是心甘情愿地打下手，什么细节都要问过嫂子的意见。
她们配合得很好，很快，一大桌子菜就张罗好了。
亲戚们坐在一起，话题多半是离不开孩子的，工作、收入、前途都要摆到桌面上来说一说。
人到晚年，谁还没点儿不甘示弱炫耀孩子的心思？
不知不觉之间，就有了点儿刀光剑影的意味了。
二姨和三姨家过得很一般，儿子和女儿都是公务员，稳定是稳定，就是收入不高，而且性格都老实，恐怕一辈子也就在那个普通的岗位上干到退休了。
她们无一例外地开始夸自己的儿媳妇和女婿，他们在私营企业，工资自然比体制内要高一些，只是虽然年龄和苏成苏晓相仿，却至今连个小领导都没有混上。
苏晓妈一直面带微笑，听她们说话，不时地还要顺着她们说几句，无非就是知足常乐，反正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等到二姨问起苏晓和苏成目前在公司的职务，苏晓妈颇为得意地说了一句：“苏成和苏晓都在世界五百强的大公司上班，两个人目前都是总监，权力仅次于老板。”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亲戚都震惊了。
大公司的总监！
“那是很大的官儿吧？”
二姨的眼珠子瞪到最大，羡慕嫉妒恨差点儿没藏住。
虽然三姨没说话，可却肉眼可见地撇了下嘴。
苏晓的目光静静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禁在想，自己到了母亲这个年纪是不是也会是这样，一定要比孩子，而且一定要把别人的孩子比下去，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妹妹？
看着两个姨妈的脸色有点儿尴尬，好像感觉无形中被自己母亲压了一头很不高兴的样子，苏晓赶紧打圆场：“妈，我和我哥跟老板还差着好几级呢，手底下也就三四个人。”
她对哥哥苏成使了个眼色，他赶忙顺着她说了几句。
二姨笑眯眯地看了苏晓妈一眼，声调不高不低：“晓晓，你看你，也太谦虚了。要说你呀，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优秀是真优秀。要是没离婚，那可真就是人生大圆满了。”
一句话惹得苏晓妈瞬间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