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雨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发，有时候长长的就像一篇作文，有时候不过寥寥几个字。
她有点儿语无伦次，像是处在极大的痛苦之中。
有好几次，她得不到苏晓的回应，会一遍一遍地问：苏晓姐，求求你，回复我一下。
要怎么回复呢？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苏晓当然知道宋涵雨盼着章恒和她早点儿离婚，她自己又何尝不想呢？
可是章恒不肯，她总不能把他绑到民政局去逼他签字。
如果说以前她的婚姻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现在就是一块儿很漂亮的腐肉，远远的看还算好，离近了，臭不可闻。
她回复：章恒怎么说？
宋涵雨：他说不确定孩子是他的！我说出了这个小生命形成的具体日期，他还是不肯面对！我们现在闹得很僵！
苏晓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没说。
这个姑娘是不知不觉把她当成心理热线的主持人了吗？
仔细聆听，然后和风细雨的安慰她，并给出合理的建议？
她们的关系，画风实在是诡异！
后来苏晓干脆再也不回宋涵雨的，不管她说了什么。
宋涵雨打过来，她也不接。
焦虑和烦躁，一丝一丝在她心里无声的蔓延，她终于按捺不住想要爆炸了。
章恒晚上难得早回家，苏晓把章恒叫进卧室。
“你和宋涵雨的事，到底打算怎么解决？”
“你不是说等到四个月的时候做羊水穿刺，确定是不是我的孩子吗？”
“我说？我只是提个建议，并没有替你做决定！”
以前就发现章恒这个人挺无赖的，现在发现，他比以前更无赖。
什么事情都要往她身上推！
“宋涵雨还说你过河拆桥，她帮你拿下两个大单子以后，你就把她一脚踢开了！”
章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虽然不喜欢她，可你这么做，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章恒突然暴怒：“我过分？你以为她是因为爱我，才帮我拿下大单吗？不，她是有条件的，你知道她的条件是什么吗？”
他好像很委屈，可苏晓并不同情他，她甚至不关心条件到底是什么。
她淡淡地看着章恒，并不作回应。
“苏晓，我告诉你……”
“我并不想知道！”
自己老公和小三的交易，她实在没什么好奇心。再说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看章恒的意思，他是同意了的。既然同意了，那就不存在不公平。
得到了一样东西，势必会失去另一样东西，这很正常。
苏晓把打印好的离婚协议拿出来，摆到章恒的面前。
“离婚吧，再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苏晓……”
章恒的眼里像是随时能喷出火来。
他抓起那两张离婚协议，咬牙切齿撕得粉碎，然后把碎片扔到苏晓的身上。
“我们结婚八年！人家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一定要抛下我？”
又来了！
他又搞错重点了。
是他们的婚姻维持不下去了，而不是她要抛弃他！
可是他现在这么激动，估计什么都听不下去，她干脆也就不说了。
撕了没什么，她可以重新打印！
章恒气呼呼地把衣服和被子枕头统统抱去了书房，他又是摔门又是骂骂咧咧，惊动了两个女儿。
欢欢和乐乐探了小脑袋进卧室，巴巴地看着苏晓。
“爸爸怎么了？”
“他看起来很生气，很暴躁！”
苏晓还没有开口回答，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确切地说，是拍门声！
苏晓赶紧跑去开门。
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婆婆和亮亮。
婆婆一脸疲惫，眼睛里却闪着奇异的光，她紧紧揽着亮亮的肩膀，好像生怕一松手他就会飞走了似的。
亮亮和苏晓对视一眼之后就低下了头，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很明显，婆婆知道亮亮的身世了。
一定不是章恒说的，那就肯定是丁微了。
家里本来就已经很乱了，从现在开始，只会更乱！
“晓晓，章恒呢？”
苏晓侧了个身，把他们俩让进来。
此时，听到动静的章恒从书房出来，沉着一张脸问：“妈，你怎么来了？”
“丁微给我打电话了……”
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瞥了一眼苏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章恒的脸色又垮了几分：“苏晓已经知道了！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原本苏晓想让两个女儿给章恒妈和亮亮打了招呼就回房间，可是她刚要开口，章恒妈就发话了：“欢欢和乐乐早晚会知道的，告诉她们也无妨！”
苏晓正犹豫着要不要拦，老太太眉眼间的喜悦已经掩饰不住了：“欢欢，乐乐，亮亮是你们的亲哥哥，以后亮亮就不走了，你们三个生活一起好不好？”
欢欢和乐乐对视一眼，茫然地看向苏晓。
乐乐皱眉：“妈妈，难道亮亮和我们是三胞胎？”
不然怎么解释他们同岁呢？
天真的孩子，还以为亮亮是妈妈生的。
苏晓苦笑：“亮亮是另外一位阿姨生的，你们和他同父异母！”
两个孩子愣住了，似乎还要再继续追问，苏晓只觉得烦躁，恐怕她们童言无忌问出什么引起更大尴尬的话来，到底还是先让她们回了房间。
章恒妈拉着苏晓坐下来，亮亮则站在一边，局促地环顾四周，却唯独没有看章恒。
“亮亮，跟你爸一起回避一下，我有话要跟你妈妈说！”
苏晓愣了愣，这个“你妈妈”太刺耳了。她正要反驳，却被婆婆示意不要说话。
章恒去拉亮亮的胳膊，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他冲进书房，咔哒一声反锁了房门，章恒怎么敲，他就是不肯开。
章恒妈对儿子招招手：“要不你过来吧，听听我说什么也无妨！”
即使她没开口，苏晓也能凭着对婆婆的了解猜出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一会儿不至于气得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