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男人”三个字落入章恒的耳朵里格外刺耳，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妈，没有根据的事您别瞎说！”
“怎么是我瞎说啊？是虎子妈说的！”
章恒妈话音刚落，亮亮拉开病房门走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章恒的脸上，淡淡地说：“干爹，送我和奶奶去车站吧！”
“这么快就要回去呀？既然来了就住几天，我带你们去家里！”
“不，我是请了假来的，回去还要上学，我不想落下课！”
亮亮低下头抠着手指，声音慢慢低下去。
“明天就是周六了，听干爹的，住两天再走！”
章恒摸了摸亮亮的头，心里酸酸的。
亮亮是个犟脾气，坚决不肯同意，他说奶奶要是不回去，他就自己坐公交车去车站，自己回。
看他主意已定，章恒只好把他们送去了车站。
等到他再折返回到医院病房时，丁微正窝在被子里哭，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
“丁微……”
“亮亮不肯认我，他说他没有我这个妈！他还说，我就是死了也和他没关系！”
章恒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只好出声安慰，什么来日方长，以后找机会多见见面培养培养感情之类的话。
“他不认我这个妈，我其实完全可以理解的。这些年，你一直很照顾他，如果你告诉他，你是他的亲生爸爸……”
终究还是转到了这个话题上。
章恒苦笑：“丁微，你给我点儿时间好不好？”
最近，苏晓好不容易不再提离婚了，他也努力在修复他们的关系，要是这个时候被丁晓知道亮亮是他婚后出轨丁微生下的孩子，苏晓不和他离婚才怪。
他不想离婚啊！
“你还要我给你多少时间？万一哪天我病情恶化怎么办？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跟苏晓开口，那就我来说好了……”
“不行，还是我来说吧，我尽快！”
丁微得了癌症以后，性格变得敏感又极端，惹急了她，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当天晚上，章恒鼓足勇气提出想让亮亮来海城上学。
苏晓正敷着面膜看书，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把面膜撕了。
“你说什么？”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章恒还是心虚得变了脸色。
“我就是看着孩子可怜，而且老家那边的教学条件也实在是差……”
章恒想着，丁微逼得这么紧，他总要有点儿行动，把亮亮接过来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至于坦白父子关系这事，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苏晓其实并不太情愿，把两个女儿养大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好不容易可以稍微放开点儿手，再来一个男孩，需要她像照顾女儿一样精心照顾，她哪里有那么多精力？
何况，亮亮从小在老家长大，因为家庭背景养成敏感又自卑的性格，和这样的孩子相处起来，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得很。
“章恒，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亮亮小学一年级都快读完了，你才觉得老家那边的教学条件不行，想把他接过来？你早干什么去了？还是你觉得我太闲了，所以想再扔给我一个孩子给我养，你是想累死我吗？”
自从上次两人亲热完，苏晓和章恒相处起来非常不自在。
她有时候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是个贱胚，是谁口口声声说要离婚的？怎么和章恒亲密了一次态度就软化了？
身体的欢愉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勉强自己和一个让自己寒透了心的丈夫踏踏实实共度余生？
短暂的欢愉之后，她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
章恒又突然提这么一件事，直接把她搞懵了。
自从她升了职，工作是肉眼可见的忙碌了好几倍，章恒又不瞎，他是看在眼里的。
除了想把她累死，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可能。
章恒轻轻揽住苏晓的肩膀，她想挣开，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只是气呼呼地瞪着他。
“我知道你忙你辛苦，只是，我听说亮亮在班上成绩特别优秀，每次都是断层式第一。老师都说他是个好苗子，我妈无意间提了一句，说亮亮要是能来海城上学就好了。我就想着……”
“你不用再说了！我跟你说，让我多出些钱可以，接亮亮来上学，免谈！”
苏晓的声音又恢复了昔日的冰冷。
章恒怔怔地看着她，脑子有点儿混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亲密之前的状态，一言不和就能吵起来。
不管他如何道歉，苏晓始终一声不吭。
章恒心烦得很，起身去阳台抽烟。
整整抽了三根，他还是心烦得不行。
垂头丧气地回到卧室，苏晓微眯起眼盯着他，意味深长的样子。
他心头一跳：“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手机设了密码！”
没想到苏晓这么快就发现了，章恒心里很慌，可还是强装淡定，勾起唇角笑了笑：“我最近到外面跑得勤，觉得设了密码还安全一些。”
“你看起来像在撒谎！”
苏晓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中依旧锐利，盯得章恒浑身发毛。
“我骗你做什么？”
当然不能说实话，他只能硬着头皮掩饰自己。
苏晓冷嗤一声，拉起被子背对着章恒躺下。
章恒心乱如麻，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苏晓被吵得睡不着，直接下了逐令：“你去书房睡！”
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果实，章恒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一旦搬去了书房，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苏晓，我跟你说实话吧，丁微得了绝症，正在住院。她在海城举目无亲，我想多照顾她一些，又怕你知道了不高兴，所以就给手机设了密码！”
苏晓没有动，好像睡着了，可章恒知道她还醒着。
“我现在和宋涵雨开始保持距离了，我希望我们回到从前，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
章恒很认真地在表决心，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可苏晓还是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