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隔着门板能清楚地听到厅的脚步声。
爸爸还没有睡觉,他在看电视。
那么,他会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洛一凡呢?
想到这儿,苏晓就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全身上下都像有电流滚过。
苏晓只好回复:你赶紧回去吧,我周末一定去!
洛一凡:周六晚上八点,我等你!
苏晓:好!
她隔着窗户看到洛一凡低头看手机,然后按灭,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很快,那辆车启动,越来越远。
之前积攒起来的所有隐秘的甜蜜都变得遥不可及,苏晓的心情越发沉重。
她觉得洛一凡变了,变得有点儿固执,有点儿疯狂。
这样的固执和疯狂,让她隐隐有些害怕,可又想着,也许他只是耍小孩子脾气,也许很快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苏晓埋头吃早饭的时候总觉得爸爸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到她身上,简简直令她如坐针毡。
她匆匆吃完,逃也似的出了门。
爸爸很快发了过来:我又看到那个小伙子了,你和他还没断?
苏晓心尖一颤,马上回复:断了!
爸爸:希望如此!我希望你不要骗我,骗我没有意义!
这次算是被爸爸盯死了,这可怎么办?
转眼就到了周六,苏晓从早上起来就有点儿心不在焉,老妈都发现了,不停地追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说没有,老妈又絮絮地讲起了哥哥的事。
苏晓这才想起来,自己跟哥哥说过要找那个唐悠然谈一谈的,竟然一忙就给忘了。
老妈的唠叨实在烦人,反正她也不想在家待着,便跟哥哥要了唐悠然的电话。
她说了要见面,对方倒是答应得蛮爽快。
两个人在一间很幽静的茶社见面。
唐悠然穿了一身素色旗袍,头发随意地挽起,倒是颇有几分精致的古典美。看着她款款走来,苏晓大概明白了哥哥看上她的原因。
这个女人的长相属于那种极有英气的美,可御姐,眉眼间凌厉如刀,可温婉,柔媚到仿佛一汪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和她相比,嫂子刘茜茜确实显得无趣很多。她不爱打扮,每天都是一身素色,下了班就换上睡衣,宅在家里忙这忙那,完全不在意形象。
唐悠然坐下来,微笑看着苏晓:“你是你哥找来当说的吧?”
“不是,他不让我来,是我非要来的!”
“是吗?”
唐悠然抿了一口茶,淡淡地看着苏晓:“你既然主动找我,估计已经想好说服我放弃的说辞了吧?直说吧,我听着!”
苏晓眯起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你没有怀孕!”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唐悠然慌了,她的手一抖,茶水差点儿洒出来。
“唐小姐,其实你并不爱苏成!”
“呵,爱不爱,我心里清楚,不是你说了算的!”
唐悠然的脸上隐隐浮起一丝恼怒。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会这么逼他,这么让他为难!真正爱一个人,不是绝对的占有,而是牺牲,是成全,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可以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不是吗?可你做不到,为什么?因为从小到大,你想得到的还没有得不到的时候,所以,你一定要得到!”
苏晓的声调并不算高,可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她锁定唐悠然的瞳仁,盯着自己小小的倒影,似笑非笑地说:“你只是太寂寞了,想找一个男人玩一玩,找点儿刺激。可是你渐渐发现,你越来越离不开苏成。所以你想占有他,彻底的占有!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你统统不在乎。因为你向来以自我为中心,从没在乎过任何人!”
“你胡说!我爱苏成,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你并不爱他,你爱的不过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你很享受和他接吻,和他上床,和他做尽一切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只有二十岁的心智,你觉得你很可爱吗?你是可笑,是可悲,是可恨!”
唐悠然气得脸色铁青,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做梦都没想到,内心深处那个最隐秘的自己竟然被一个只见过一次的女人扯了出来,晾在光天化日之下。
“唐小姐,你生活在一个富足优渥的家庭,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所以你真就觉得自己是公主了。可是,公主是童话里的人物,她们可以永远年轻永远漂亮,可以和英俊的王子相爱相守。可生活不是童话,你不可能永远是公主,苏成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王子!”
“他除了有一副好皮囊,脾气算得上好,他还有什么?你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越来越痛苦。他和他的妻子都是彼此的初恋,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根本就分不开。假如他真的和他老婆离婚娶了你,他会永远生活在对他老婆孩子的愧疚之中,你觉得你们会幸福吗?”
“既然你没有怀孕,那就当和苏成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吧。天下的男人多得是,单身,帅气,又适合你的一抓一大把,你有钱有颜,还怕找不到合适的?人生这么短,在苏成这棵歪脖子数上耗费本就所剩不多的青春时光,你好好想想,真的值得吗?”
苏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喝下大半杯茶水。
唐悠然打量着她,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怀孕?”
“当了妈的,对这事,直觉一向很准!”
没了这个筹码,唐悠然自知没了胜算。
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心,她心里坚定的信念还是动摇了。
“苏晓,你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我就姑且当成是称赞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苏晓拿起包包,起身离开。
她听到唐悠然打电话了,距离越来越远,听不清说了什么。
可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她的话,唐悠然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