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为难死了,一想到婆婆应该很快就回老家了,便含糊地说考虑一下再说。
这样的态度已经让老太太很是开心了。
她连步子都变得轻盈起来,整日里哼着小曲,有时候还会扭上几下。
苏晓看她这样,心里不免有点儿愧疚。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越给她希望,以后不是让她越失望吗?
一念之差啊!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事,也只能先这样了。
章恒一直不遗余力地忙着给宋涵雨介绍对象,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找了个合适的。
所谓合适,当然是宋涵雨亲口认证的。
章恒妈悄悄跟去了,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得真真切切。
他们俩相谈甚欢,互留了。男的有事先走了,宋涵雨坐了一会儿才走,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她给章恒妈发了,说印象还不错的,可以交往试试。
老太太的心里踏实下来,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当天晚上,她又苦口婆心地跟儿子长谈了一次。
苏晓没有刻意听,不过也不小心偷听到了几句。
她严重怀疑老太太在PUA她儿子,讽刺他年纪大又没什么魅力,工作能力也并不出众,公司老板分明就是矬子里拔将军才让他升了职。
然后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强调家庭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让他以后无论如何抵挡住诱惑,不要再轻易被心机小姑娘勾着鼻子走。
章恒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最后老太太像训小学生似的吼了一句“听进去了没有”,他才勉强点了点头。
虽然章恒妈没有明说,可她显然已经认定那个时不时打骚扰电话的神秘女人就是宋涵雨。
苏晓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老太太啊,你把你儿子想得太单纯了。
他在外面的女人何止宋涵雨一个?
可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主动戳破这个事实的。
一朵野花,和N朵野花有什么区别呢?
老太太终于想起了老家的一大摊子事,麻利地收拾完行李,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悄悄起床,独自离开了,临走还不忘悄悄做好了早餐。
章恒妈这趟来,让苏晓对她的印象发生了质的改变。
以前她和婆婆相处得并不算特别愉快,她对婆婆的重男轻女深恶痛绝,可是在宋涵雨这件事上,老太太不偏袒不护短,识大体顾大局,已经相当难得。
苏晓看章恒整个人像被抽去了一半的精气神儿,只以为他是因为失去了宋涵雨才这样,并没有多想。
事实其实并非如此,章恒公司里的高层有重大变动,之前非常器重他的一个副总被降了职,连带着和他走得近的人也都因此失了势。
之前的户被别组的人以各种嚣张又无耻的手段先后抢走,上面分给章恒的户几乎个个都是硬骨头,很难拿下。
章恒气得咬牙切齿,找高层去理论,却被狠狠怼了一顿,还说让他想干就干,不干就滚。
大公司从不缺人,有员工离职,立刻就有会有人补上空缺。
章恒一肚子恶气无处发泄,手底下的员工巴巴地看着他,他不敢表露出颓废,怕军心散了。
工作上刚刚顺风顺水没多久的他遭遇了职业生涯的第一次低谷。
如果放在以前,他一定会跟苏晓大吐苦水,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苏晓在关键时刻总能保持冷静,很快就能帮他想出对策。
以前他从初级销售一跃成为金牌销售,背后有苏晓的功劳。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和苏晓早已貌合神离,他没脸再找苏晓帮忙出谋划策了。
他无意中看到苏晓包包里掉落出来的工资条,不禁大吃一惊。
以前他一直不清楚苏晓的具体收入,只是隐隐猜到她挣得比自己多,不然也不会那么敏感,怀疑苏晓看不起他,把他当软饭男。
作为销售,他的底薪其实很低,每个月的收入也不稳定,有大单的话还好,没有大单的情况下比普通上班族高不了多少。
做了组长,当然可以多拿些抽成,自然比以前要强得多,可他的应酬也变多了,自然花销也就更大。有些开销公司会报,有的就要自己承担。他不敢算细账,怕太伤自尊。
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并没有给他带来具体的实惠,本来想着长远来看,自己的事业只会越来越好,没想到,似乎一切都回了原点。
“工资条给我!”
苏晓看到他捏着那张纸条发怔,快步走过来,一把夺了过去。
章恒冷冷地问:“怎么?不能看?”
“我挣这仨瓜俩枣的,有什么好看的!”
苏晓从小生活在小康家庭,又是被父母富养长大的,对钱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也从没有精打细算的习惯。她多数时候都不看工资条的,也没关注过章恒每个月挣多少,反正工资卡里存够了一笔就转定期,偶尔买理财。
可是她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章恒恼了:“你在讽刺我?”
她知道苏晓和他的几个女同事都有联系,心想着,自己现在的困境,不可能没人跟她说。
什么仨瓜俩枣?
这分明就是插刀!
苏晓只觉得莫名其妙:“谁讽刺你了?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她一脸茫然。
“我现在挣得不如你多,以后得靠你养活这个家了!”
章恒咬牙,额角青筋爆起。
她不知道章恒是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可她还是体谅他,很认真地说:“什么多啊少的,我们都是尽力为这个家不是吗?”
章恒嗤笑一声,反问:“苏晓,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