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陈国泰提着大包的身影出现在陈家村山脚下的路上。
“快看,是不是陈家老六?”
“哎呀,还真是他啊。可是有半个月都没有看到他了。”
“听说他是去出差。你知道去了哪里吗?他可是去了津市。知道津市是哪里吗?那是咱们花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老六可真是出息了。”
“那可不?你看他提着那么大一个包,又不知道带回来了多少好东西?”
在田地里忙活的社员们立即羡慕地议论起来。
“二堂伯,大伯,二伯......”
陈国泰走近田地,微笑着挨着招呼距离他最近的人。
轮到陈定发时,陈国泰顿了顿,终究还是很不情愿地喊了一声‘爹’。
陈定发神情复杂地应了一声,眼神贪婪地看了陈国泰提着的大包好几眼,无比希望那个大包能够属于他。
只可惜,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
“老六这次要在家里待多久?”
大队长陈定本笑着问陈国泰道。
“只待一两天吧。单位上工作忙着呢。”陈国泰答道。
算算时间,从津市邮寄回来的那些配件就是这两天到达。他必须回去农机厂抓紧时间试制电动车。
原来的自行车给了七弟七妹上下学用,家里又暂时不适合拥有两辆自行车。他只能徒步往返于县城和陈家村之间,感到极不适应。
“只待一两天啊。我原本还希望你能......”
陈定本神色一动,欲言又止。
“二堂伯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陈国泰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
“呃,是这么个事。生产队现在正在对冬小麦进行最后一次除草和灌溉。下个月就要收割。收割了之后还要抓紧时间栽稻秧、种玉米。这是一年当中最繁忙最劳累的时候。乡亲们的体力消耗相当大......”
陈定本字斟句酌地慢慢说道。
陈国泰先还不明白陈定本到底想要说什么,但听到‘体力消耗大’的时候就一下子明白过来。
“二堂伯,你是想说下个月农忙的时候,乡亲们需要吃点好的保证体力。你希望我能给生产队搞头野猪对不对?”
陈国泰微笑着把陈定本不好说的话说了出来。
“没错,我的确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陈定本有点为难地说道。
陈国泰尽管很厉害,也有成功捕猎野猪的先例,但是再怎么说,捕猎野猪都是一项相当危险的事情。
陈定本不能确定已经有了两个‘皇粮’工作的陈国泰是否还愿意为了粮食工分而去冒险。
毕竟陈国泰每年只需要拿出两三个月的工资上交给生产队,就足以抹平他家五口人的粮食工分缺额。
所以他不好直接把话说明。
陈定本说这些话时,其他社员都眼巴巴地看着陈国泰。
要是陈国泰今年不愿意以野猪换工分,那么为了保证农忙时身体不垮掉,他们说不得只能考虑把家里宝贵的鸡杀掉一两只。
“二堂伯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就是。农忙之前,我绝对上交给生产队一头野猪。如果运气好,说不定明天就能够成功。”
陈国泰笑了笑,立即拍胸脯。
捕猎野猪在其他人眼里无比危险,在他这里却只是举手之劳。
以野猪换全家人的口粮工分本就是他制定好的长期思路。
每年的夏收和秋收时段都交给生产队一头野猪。两头野猪就能解决全家人一年的口粮工分,还能让家里拿到年底决算时的现金分红。
这么好的事情,就算陈定本不提,陈国泰自己也要提出来。
“这下好了,家里的鸡不用宰了。”
“老六真是好样的。都有这种条件了还愿意为了乡亲们冒险。”
听到陈国泰肯定答复的绝大多数社员一下子喜上眉梢。
“哼,曾经捕到了几头野猪就以为山上的野猪全都像野鸡野兔那样容易拿捏?这次说不定连命都要丢在山上!”
一直嫉恨陈国泰的陈国图和何茂林却是阴沉着脸,在心里恶意满满地诅咒陈国泰。
虽然他们两家人同样缺肉吃,但他们宁愿不吃肉,也想看到陈国泰遭殃。
“老六,这次野猪换工分的比例,还是按去年的标准算吗?”
陈定本眉头一松,接着又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去年是1斤野猪换6个工分,陈国泰是大大吃亏的。
陈定本担心出现变故,必须得事先问清楚。
“当然按去年的标准算。不过如果二堂伯和乡亲们觉得那个标准是我占了集体的便宜,我们其实也可以重新商量。”
陈国泰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用不用。去年的标准就很好。”
“是啊是啊。按去年那个标准,老六不但没有占集体的便宜,反而还为集体做了贡献。这一点大家都必须要念老六的好。”
这次不等陈定本开口,其他社员就急急忙忙地说出心里话。
虽然他们心里都希望陈国泰得到的工分越少越好,但他们心里其实都亮如明镜,1斤野猪换6个工分真的是陈国泰吃亏。
如果他们还要对这个比例有意见,把陈国泰惹火了,陈国泰完全可以不去捕猎。或者捕猎到了就直接卖给收购站。
“不用重新商量,就按去年的标准算。”陈定本立即把事情敲定。
“那就这样说定。二堂伯,我就先走了。”
陈国泰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离开现场。
“二嫂,必兴,晚上你们全家都到我家吃晚饭。”
临走之前,陈国泰对二嫂于书芹和大侄子陈必兴大声招呼道。
“哎。”
于书芹和陈必兴立即毫不见外地点头应诺。
他们都知道陈国泰是真心邀请,不喜欢他们虚假套。
“当时陈家老宅也就这么几个人对老六五兄妹好一点。老六发达了,一直都在回报。”
“所以说好人终究还是有好报的。”
“这也得老六懂得感恩才行。”
看着陈国泰的背影,社员们很是羡慕地低声议论起来。
如今几乎所有生产队社员都知道,陈国泰家里的日子过得好,平日里的生活水平就已经比过年差不了多少。
更不用说陈国泰特意请的时候。
“今晚上怎么都要去蹭一蹭。”
陈定发眼光闪烁,心里寻思起来。
这么些时间以来,陈定发已经看得明白,他这个大小子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他如果想拿父亲威严去压他,只会起反作用。
但他如果在陈国泰面前把姿态放得足够低,就多少都能得到一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