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乘着马车来到醉仙楼赴宴,她在婢女的搀扶下迈着莲步走上了二楼的雅间。
她嘴角噙着浅淡闲适的笑意,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舒心开怀过了,甚至想到云嫣然那张憔悴疲惫的脸,她都有些迫不及待要见到云嫣然了。
宋安然的婢女推开房门,她在一众婢女婆子的簇拥下款款走进雅间,排场十足。
云嫣然跪坐于案前,闻声抬头看了过去。
宋安然穿着一件绣青莲的蜀锦对襟长裙,头上簪着白玉发簪、水晶步摇,清秀之中又不失贵气,可见来前有好好打扮过。
宋安然也同样打量着云嫣然,只可惜她看到的是一张宛若明珠美玉的绝美容颜,而非她想象中的狼狈憔悴。
“没想到宁王妃竟还有这般闲情逸致,我以为最近王妃会因金家的事日日以泪洗面呢!”宋安然抚裙坐下,阴阳怪气的笑着道。
云嫣然抿了口茶,牵起唇角,不徐不疾的道:“宋侧妃没了孩子如今不也笑颜如花,我又何必自怨自艾呢?”
宋安然的脸色陡然一沉,目光阴狠的盯着云嫣然,“你还敢提我的孩子,若非你们屡屡相逼,我又怎么会动了胎气!”
“宋侧妃,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你怀孕时我们两个未有交集,你却将事怨怪在我身上,不大妥当吧?”云嫣然浅笑说道。
“我的胎像一向很稳,若非苏钰包庇殴打父亲的歹徒,我如何会动了胎气……”
云嫣然忍俊不禁,摇头笑了起来。
宋安然眸光更冷,“有什么可笑的?”
“你小产的时候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了吧,既然平时胎像很稳,又怎么会随便就因些事就动了胎气,甚至滑胎?”
宋安然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嫣然漫起笑意,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宋安然,“宋侧妃,恨错人报错仇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你就当真一点没有怀疑过?”
见宋安然面露狐疑,云嫣然撑案起身,行至宋安然身边,幽幽道:“宋侧妃不想明此处,即便你日后又怀上了孩子,也只会是一样的结果。”
云嫣然说完拂袖去了,宋安然愣了一会儿,不由恼羞成怒。
云嫣然这是什么意思,特意找她出来膈应她的?
明明本该是由她来看云嫣然的笑话才对!
宋安然忍不住这口气,抬步追了出去。
已近午时,正是酒楼生意最热闹的时候。
云嫣然缓步走下楼梯,她虽覆着面纱,但如兰的气质还是让她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云嫣然,你站住!”宋安然站在二楼厉声唤道。
“云嫣然?这不是宁王妃的名讳吗?”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眼神从看美人的惊艳变成了看热闹的期待。
宋安然从楼上跑下,一把拉住云嫣然,怒目瞪着她道:“你把话说清楚,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子嗣是宋安然如今最盼望的,也是她的软肋和逆鳞,云嫣然平白无故咒她保不住孩子,她自要询问个清楚。
云嫣然抽回自己的手臂,还抬手拂了拂衣袖,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安然,“你真的想知道?
不过说来也是,这是宋侧妃的立身之本,宋侧妃一日不知道真相,便一日无法心安。”
“你少在那危言耸听,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云嫣然笑容更深,凝眸看着宋安然,眼底一片冰冷,“我猜宋侧妃现在一定很忧心很烦躁吧,可我要的就是这样!”
她收起笑意,眼中的憎恶毫不掩饰,“宋安然,你们父女为了一己私欲陷害我表兄,此仇不共戴天。
若我表兄一日无法洗刷冤屈,你便一日莫指望心安。”
云嫣然迈步上前,在宋安然耳边幽幽低声道:“宋安然,你信不信,若我不告诉背后秘闻,你便永远生不出孩子。
没有孩子傍身的女人,你比我清楚你之后的处境。”
宋安然气得娇躯战栗,她自然不愿相信云嫣然,便冷笑道:“云嫣然,我看你是黔驴技穷了,自己救不出人,便想着拿我出气,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金寒时春闱舞弊证据确凿,云嫣然,你就等着为金寒时收尸吧!”
春闱舞弊一案在长安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早已成了城中百姓的谈资,如今听云嫣然两人争执此事,众人更是将耳朵都竖了起来。
云嫣然似也被踩到了痛处,攥着拳厉声道:“我表兄是被冤枉的,他根本未曾与那梁韩买过考题!”
宋安然见云嫣然急了,心情反是好了些,“那梁韩已经畏罪自尽了,空口无凭,你当三司会听你一面之词吗?”
“畏罪自尽?”云嫣然冷笑出声,“他究竟是畏罪自尽还是杀人灭口?
宋安然,这般阴损的主意是宋清君想出来的吧?一石二鸟,既打压了太子殿下,又重伤了我们金府。”
宋安然没想到云嫣然怒极之下竟失去了理智,这等话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她反是有些慌了,“云嫣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自然知道!”云嫣然目光凶狠的看着宋安然,语气凌厉,“宋安然,今日我将话撂在这,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
血债血偿,我便是倾尽一切也定要讨个公道,绝不会让你们糟践人命颠倒黑白!”
云嫣然说完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脸莫名的宋安然。
云嫣然这是在抽什么疯,将她唤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奇妙的话?
最让宋安然生气的是她当真被云嫣然膈应到了,现在心里憋着一团火,气得她心口生疼。
马车的帘子落下,云嫣然脸上的怒气荡然消失,眸色一片冷清,哪有方才半分激动。
“王妃,咱们这样就能引蛇出洞吗?”芬儿方才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露出破绽,此时上了马车才敢松了一口气。
“但愿吧。”云嫣然眼睫微颤,淡声应道。
但愿这次她也能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