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卓本就生得明艳妖娆,此时一身红衣,当真如朝阳般华彩灼灼。
恭贺新婚宾们都会避免穿大红色的衣裳,而这绛卓公主却是红衣红裙,就连身上的饰品也是红宝石所制。
昭王妃玩味笑道:“这绛卓公主穿得还真是鲜艳,直接进去拜堂都可以了。”
苏悠见状也皱起了柳眉,绛卓公主曾给她下过拜帖,被她以筹备婚事繁忙为由拒了。
虽说这两年岐山边境安宁,但父皇和兄长身上的旧伤有多少是来自于南疆,这是世仇家恨,她忘不了。
但苏悠还是起身相迎,面上挂着端庄优雅的微笑,“绛卓公主亲临恭贺我兄长大婚,孝和有失远迎。”
绛卓脸上看不出一丝曾被人回拒的不满,笑的灿烂明媚,“孝和郡主气了,久闻郡主美名,本宫一直想结识郡主,可惜贵府事多,一直耽搁了今日才能得见。”
苏悠脸上保持着浅笑,心里却是不屑,她与这绛卓公主无话可说,但碍于今日是兄长的好日子,不得不以待之,“绛卓公主请上座。”
绛卓大大方方的坐了起来,她勾了勾手,便有婢女呈上一个精致的瓷瓶,瓷瓶上描绘着南疆皇室图纹。
“这是南疆独有的驻颜霜,其中一味雪兰芝十年方才结一次果,是以这驻颜霜十分珍贵,只有南疆皇室方才能用。
世人皆传我南疆有驻颜秘术,实则并并未什么秘术,不过靠着驻颜霜罢了,我母妃已年近四旬,但看着却与二十岁的少女无甚差异。”
“童颜永驻”这四个字对所有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绛卓语落,一众女眷的视线便皆落在了那个精致的瓷瓶上,犹如登徒子见到了绝世美人,恶狼见到了荤腥。
绛卓这两日赴了不少的宴,但能得这驻颜霜之人却寥寥无几,绛卓今日赠予苏悠,足以见得她想与宁王府交好的诚心。
苏悠扫了一眼,推辞道:“无功不受禄,如此厚礼孝和愧不敢当,还请公主拿回去吧。”
“鲜花赠美人,宝剑赠英雄,孝和郡主美若明珠,这等东西自与郡主相配。”绛卓又将驻颜霜推了回去,笑道:“前些日子在宫宴上闹出一些误会,本宫甚是过意不去。
若郡主不肯收,那便是不肯原谅本宫一时鲁莽之过了?”
绛卓说得坦诚,苏悠若再推辞倒显得她小题大做,不顾两国邦交了,苏悠只得道:“如此便多谢绛卓公主馈赠了。”
“郡主气。”
看着两人亲近攀谈,薛明珠道:“前些日子绛卓公主也送了我母亲一瓶驻颜霜,王妃可也收到了?”
昭王妃点点头,不甚在意的道:“不仅是本王妃,平乐姑母、定国公夫人府上她皆去了,只不过平乐姑母将她拒之门外,未曾见她罢了。
平乐姑母岂是那般容易讨好的,更何况她还得罪了姑母的义女,没将她赶出去已算顾及她的颜面了。”
至于那驻颜霜,她却是不屑的。
她是堂堂昭王妃,又不是以色侍人的妾室,娘家的荣耀、子嗣的稳固可比一张脸重要得多。
想到此,昭王妃侧眸瞥了一眼宋安然的小腹,眸色一寒,慢条斯理的捻起了腕间的红玉珊瑚手串,姑且再忍忍……
宋安然的注意力却皆放在那瓶驻颜霜之上,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眉心微动。
孕后她不方便伺候王爷,昭王妃便趁机选了两个美貌婢女伺候王爷,王爷已经好几日未曾踏足她的屋内了。
男人皆食色性也,她若能美貌永驻,王爷的心自会一直放在她身上,只可惜她只是个侧妃,这种好东西还轮不到她。
宋安然抬眼看向昭王妃,昭王妃的模样只算中上之姿,生过孩子后又显得圆润了些,难怪王爷不喜她,那驻颜霜给她用也是浪费,不如求了王爷把那好东西要过来。
妻妾两人各有心事,直至听到前院新人礼成,已入洞房。
苏悠便起身道:“大婚礼成,公主还请自便,孝和要去吩咐下人开宴。”
“好,郡主去忙。”
绛卓颔首笑应,起身行至门前眺望府内之景,原本光秃秃的树上被绑上了各色绒花,瞧着花团锦簇,煞是好看。
苏钰待这云嫣然还真是尽心,不曾想冷血宁王有朝一日竟也会深陷情网。
绛卓弯唇而笑,这样也好,人有了在意的东西才会有软肋,有软肋就会有可以击破的弱点!
……
虽已入冬,但今日阳光正好,金色的日光倾斜而下,散下一片光芒。
两人执手走在廊下,庭廊以红绸铺路,四周红纱绕梁,云嫣然盖着盖头只能看见脚下的红绸,看不到四周,但阿芙和芬儿却看得清楚,两人不禁低低惊呼。
云嫣然心中好奇,下意识微微偏头。
“留心脚下。”男子低沉内敛的声音在云嫣然耳边响起,云嫣然忙收回视线。
她的柔夷被一只大手包裹在掌心,温暖而安定,她稍稍抽了抽手,却发现手被他握得紧紧的,好像一松手她就会丢了似的。
她轻轻弯起唇角,心里漾起甜蜜,被他这般牵着,即便覆上双眼全然看不清前方,她也不觉得怕。
绕过九曲回廊,一行人终是行至锦华院。
阿芙的第一反应是,太红了,简直红得刺目。
院中的地上铺着鸳鸯成双的锦织红毯,虽是冬日,但树上却挂满了红色的绢花,一如方才在院外所见,仿佛一夜北风来,红梅绽满枝,更不要说廊下那些大红灯笼,屋内摆放着得半人高的红珊瑚。
她感觉王爷似把所有能找到的红色全部堆进了院子,虽然红得灼人眼目,但足以见得王爷的用心。
桌上燃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龙凰喜烛,龙凤呈祥,威严华贵。
阿芙与芬儿相视一眼,两人默契的抿唇一笑,王爷待小姐好,她们做奴婢的自然瞧着欢喜。
喜娘将两人衣袂系在一处,笑盈盈的道:“三生石上结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衣袂相连,此生不离。”
苏钰墨色的瞳孔似被烛火照亮,光华璀璨,他瞥了喜娘一眼,登时吓得喜娘打了一个激灵,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差点就要跪了。
却听苏钰声音清淡的开口道:“说的不错,赏。”
大惊大喜之下,喜娘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里只想这位宁王爷可真真吓人,若宁王妃胆子小,日后王爷一瞪眼,还不得把王妃吓哭了啊。
喜娘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不敢表露,忙双手呈上一杆秤,吉利话说得更加顺畅,“新郎挑开红盖头,新娘青山眉样好,交拜成双喜不禁,百年有结是同心!”
苏钰接过金秤,郑重的挑开绣着双凤的红盖头,凤凰于飞,和鸣铿锵。
这一日苏钰已盼了许久,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却不知怎的竟似起了近乡情怯之感,随着盖头挑起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曾执刀剑的手如今却连握一杆秤都有些颤。
随着盖头挑开,一张秀丽绝俗的脸庞顿时暴露众人眼前,螓首蛾眉,颜若朝华,她轻轻抬起秋水般的明眸,顿如明珠生辉,美玉盈光,美不可言。
而云嫣然也透过凤冠上垂落的珠帘看清了眼苏钰,大红色锦服加身,淡化了苏钰身上的清冷疏离,平添了温润。
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位高权重的戾王,而是一位芝兰玉树的儒雅君子。
人生有两得意,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苏钰眸中泛着灼灼光华,仿若成了春风得意的少年郎,全无往日里的喜怒不形于色,眼角眉梢都溢满了欢喜。
“阿嫣。”他低低轻唤,浅浅两个字却有着道不尽的缱绻。
云嫣然脸颊泛红,轻轻垂下眸子,紧张的揉捏着手中的帕子,心口更是跳得厉害。
阿芙双手端着托盘,呈上合卺酒,喜娘一边将酒盏呈给新人,一边笑着道:“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喝了合卺酒,从此夫妻绵绵子孙绕。”
两人手臂交环,云嫣然抬眸间正对上苏钰那灼灼的目光,仿若盛夏午时的日光,灼热刺目,稍一触碰便会被烫伤。
云嫣然忙敛下眸子,红唇贴近杯盏,将盏中的合卺酒一饮而尽。
云嫣然喝不惯烈酒,轻轻咳了两声,苏钰忙轻轻抚拍着她的背,拿起帕子给她擦拭嘴角,眸中满是忧切,“怎么样,可还难受。”
“我没事。”云嫣然还是不习惯两人这般亲昵,接过帕子自己擦拭起嘴角来。
屋内众人相视而望,嘴角皆噙着笑意。
喜娘上前为两人解开衣袂,笑道:“王爷快去与宾敬酒吧,早去早回,也莫要新娘子空等太久。”
苏钰一怔,却是蹙起了眉,眼中漾起一抹茫然,“不是已入洞房,本王为何还要出去?”
喜娘:“……”
见过急的,没见过这么急的,竟连酒都不想去敬了吗?
这不符合宁王的气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