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外间的上官落梅与江娉婷很是默契的闭嘴不在谈适才的话题,之后将宁致远送来的膳食为满满留了一份温在一处后,二人就着碗碟内的饭菜各自吃了起来。
彼时满满正躺在长榻之上酣睡,睡了整整一个时辰天色黑沉下来之后,屋子里掌灯时,满满才从长榻上醒过神,只瞧见上官落梅与江娉婷二人正坐在灯下对弈像是在等自己醒过来,再看看屋子里跳动着的烛火,满满满足的伸了一个懒腰,今日虽然玩儿的累,可从没觉得那么高兴过,尤其是站在山顶之上的那一会,她是真的十分的高兴与开怀,从没有过的。
“公主,那宁公子送了些小菜过来,我们给您温在炉子上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一些?”江娉婷站起身扶着满满从长榻之上走下,顺手为她将披散下的长发用一只长簪挽起固定,簪在脑后。
“嗯。”满满是真的有些饿了,温在炉子上的饭菜香味她早已经闻到,这会便也不气,在上官落梅笑着把饭菜端上之后,满满不紧不慢的将她们留下的饭菜尽数的吃完,这是自清绝的事情发生之后,她进的最香的一次,上官落梅与江娉婷看在眼里心上便是十分的高兴,但凡她好好用膳好好吃药不吵不闹的,那这病养起来便快,上官落梅与江娉婷并不晓得为何今日的满满这般的高兴,却知道,怕这高兴是与那宁家公子离不开。
满满吃的尽兴,只觉得这些小菜比起宫中御厨所烹制的要来美味的多,用罢晚膳喝完了药,满满睡到了倒了觉倒是无心睡眠起来,倚窗而坐,外间早已经黑透的天际里满满瞧见了许多红色的亮光,一点一点正往那上空升腾而起,撑起窗户的满满缩着脖子往外瞧去,却见如墨色绸布一般的天际之上冉冉升起的孔明灯似如点点繁星照亮夜空,在空旷的山林上空耀眼的如同明珠一般。
“好美啊,两位姐姐,一起去看看吧。”毫无困意的满满一下来了兴致,忙的阖上窗户从长榻之上走下取了自己的镶兔毛领苏绣斗篷裹在身上,兴奋的便要往外走,上官落梅与江娉婷原是累了一天困意袭来想要睡去的,可现如今一瞧这遍布于天际之上的孔明灯,本就是小姑娘的她们也是抹去了尽数的困意,赶紧的在自己的身上罩了抵御寒风的斗篷之后,与满满一道朝着外间走去。
墨色的天际之上遥遥升空的千盏红色孔明灯似如繁星点点一般,摇曳在这星河之中,看着向远处飞去的红色灯盏,满满的眼里是向往着的神色。
“我母亲有个规矩,无论前往哪一坐寺庙或是庵堂小住祈愿时,都会命人放飞孔明灯,祈愿一个愿望,母亲说孔明灯会带着我们心中所愿飞往那天际之处,你们要不要放一盏,这儿还有好多。”
三个姑娘相携而至,宁致远正在家仆的手上点灯,当见着那明媚着的一张笑脸时,笑着将手中的小楷笔放进了满满的手中,让她来写。
满满当下接过了头也不气,顺手又要来了两支递给了上官落梅与江娉婷让她们两个一道一起写,上官落梅与江娉婷接过笔后一笑,三人一同在那孔明灯上写上了自己的心愿,宁致远站在一旁端看着满满所写的,那是用许多他连见都不曾见过的一些符号写成的,他认不得。
满满看宁致远一头雾水的样子,只是好笑,这些在别人眼里像是符咒一样的记号其实是幼年时母后教她的东西,母后说那是拼音,这东西只有母后一个人懂,若是她有什么秘密想写下来不让人知道,就可以用拼音代替,虽然她也不知道拼音是什么,可是很管用,就好像现在,自己在这孔明灯上写上的话,谁都看不懂,谁都无法窥探一样。
其实她的愿望很简单,她希望自己像正常健康的人一样,放肆的笑,放肆的跑,可这个愿望太难了,这会也不过是写着玩玩,发泄发泄而已。
“公主这写的像是道家的符,写的什么都看不懂?”上官落梅好奇,盯着满满那一长溜看不懂的东西直皱眉。
满满倒是欢喜的很,只得意的与上官落梅咬起了耳朵“这是我母后教我的,只有我和我母后懂,母后说,女孩子家大了该有自己的小秘密,自然小秘密也可以不给人知道,可以写下来让人看不懂,只有自己能懂,就好像现在,是不是特别有趣。”
满满说着话的时候整个人神采飞扬比起白日里看着大殿之内跪在佛前之人那副悲悯的模样截然不同,弯下似如星月般的眉眼带动着身旁的所有人,上官落梅觉得这话挺对,又对那符一样的拼音感兴趣,觉得等回宫之后,该好好的与太后求教一下,自己也学习一番。
三个姑娘一起放飞了那一盏孔明灯,与这一盏一同放飞的,还有数十盏,当这些孔明灯飞向星河的那一刻,满满只靠在上官落梅的肩膀上,冲着那灯盏挥了挥手。
“要是能喝酒就好了,忘记出来时,把母后给的果酒带上了,这会好渴呀!”
“佛门禁地,哪里能喝酒,要是喝酒,倒不如回宫去。”
满满一时来了兴致,忍不住的靠在上官落梅身上低声的喃喃着,听得上官落梅只轻轻的点了满满一记。她那果酒是太后亲自酿的,只有甜味少有酒味,是为了给她解馋的,用的是山里时令结出的果子,各式各样的果酒,枇杷,玫瑰,杏子,上官落梅尝过,甘甜可口,吃了也不醉人,想起来,今日这样的景象,是该坐在这儿喝上一口酒,小酌一杯,别有一番滋味。
“我带你们下山去,山下有个农庄,是我宁家的产业,那庄子里藏了许多的美酒,你们可想去玩一玩?”满满那儿的声音虽小,宁致远却听得仔细,瞧着她那一脸哀怨的模样,宁致远忙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上官落梅与江娉婷各自互看了一眼随后把目光放在了满满的身上,满满一听山下二字,忙的摆手,她白日里上来是陆叔叔背上来的,现如今在山腰,她身子不好要下去自然要人背下去,这天都这么暗了,她无心劳烦那些护卫,人生父母养的,她不想那么折腾,只委婉的拒绝了。
“天色已晚,我也不过说说而已,若真的要去,明天天亮了也可以,不喝酒喝茶也成,那怕下山去馆子里吃上一顿也可,就当是我谢你今日背我上山的谢礼,现如今天那么黑,山路难走,还是算了吧,我们先回去了。”
满满嘴里说的是拒绝的话,心里其实稍稍有那么些失落,对比刚才她在孔明灯上写下的话,这会便是最好的印证,她身子骨不好走不下路要不然她一定会拉着上官落梅与江娉婷与自己出去一同野一野,跑一跑。
收拾了心情满满与上官落梅和江娉婷回到了自己的厢房,玩累了的三人各自洗漱睡下了,夜里,满满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坐在马上驰骋在一片宽广的草原上,无边无际自由自在,马儿跑得很快,风从脸颊之上吹过,她觉得自己像是飞起来了一般,可惜梦终归是梦,当梦里的满满笑的出了声时,以为满满魇着了的上官落梅将其唤醒,待满满醒来之后看着面前担忧的上官落梅,只剩下脸上的伤感……
“公主魇着了?”上官落梅看着满是哀伤的满满,只为满满倒了一盏清水来喂了她两口。
甘甜的清水顺着喉咙滑入空荡荡的胃中之时,满满回神,摇了摇头“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可惜……只是个梦……”
一声轻叹出自于满满的口中,带着十分的唏嘘,上官落梅不知道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可听她刚才那般的笑,上官落梅有些后悔了,自己不该叫醒了她。
“我的心疾之症并非天生,那时候乳母见我为心疾可怜说漏了嘴,告诉了我在我还不知事时的一段秘辛往事,我这病是后天人为,是父皇在潜邸时的一位废妃所致,女人们的争斗将那恶心的手段报复在了孩子的身上,我的一条命让母后救回来了,可惜代价是在霈儿之前的一个孩子,不知男女,我落下了急症,我讨厌这个病,不能跑不能跳,更加不能练武,霈儿,哥哥,连炜彤姐姐都能一起在练武上比划拳脚,唯独我不能,我连坐在大太阳底下多晒晒都不可以,落梅姐姐,其实我今天很想跟你一起上山去看看山顶上的风景,我也很想下山去那庄子上喝喝酒,顽皮一番,可我没那能力,我上山下山都要靠人背,若黑灯瞎火的劳人下去,回头那些人只会在背地里骂我,骂我这个病痨鬼,是个磨人精,落梅姐姐,我……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满满今日不知为何,就是想对着上官落梅诉一诉心中的那份深藏已久的话,从不对人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