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儿这媳妇儿当真没白娶,是个孝顺的!”
“还是皇上慧眼识珠,给琰儿挑着这么好一个丫头,臣妾如今只盼着他们早早的能够生个孩子,让我含饴弄孙才是。”
皇帝龙心大悦,一番夸耀之间,德贵妃眉开眼笑,今儿个的寿辰,是她入宫这么些年内过的最是舒心一个寿辰。
“丫头,快过来,叫母妃看看。”德贵妃伸手朝着洛卿语勾了勾手,洛卿语闻言,便上前又依偎进了德贵妃的怀里。
“丫头累坏了吧,身上可曾磕着碰着,可曾受伤,练这个练了多久?”
“回贵妃娘娘的话,王妃为博皇上与娘娘展颜一笑,早早就练上这个,初时受了些伤,腿上身上有些淤青,可奴婢已经帮着王妃擦过药了,请娘娘放心,不大要紧的,就是王妃不曾练过这些,又较真,总希望自己能够做到最好。”
“傻孩子,跳得差又能够如何,你能在心里装着母后,母后已经很开心了,难为你的一片孝心,那比什么都强。”
德贵妃知道洛卿语的底子如何,故意这样问,是要让皇帝晓得洛卿语的不易与小心,让皇帝能够多记住洛卿语两分,也算是能够念着萧衍的两分好。
一众人吃吃喝喝,陆君竹又让清漪坊的姑娘们献上了手中最拿手的舞蹈歌谣,看的人纷纷流连忘返,酒过三巡,宾主尽欢,皇帝拉着德贵妃的手起身离开,一众人等跪地叩拜,太液池上所有船只出动,载着内命妇与大臣们离开。
在众人纷纷离开后,萧衍总算单独与洛卿语说上了话,藏于长袖之下的手,只轻轻的在洛卿语身上掐了一记后,咬着耳朵道“小丫头藏的够深,回头等我生辰时,你该送什么礼,不若也跳上一曲,关起门来,我们偷偷地跳,如何?”
温热的气息打在洛卿语的耳边,二人这样亲昵的姿势只让她一下酡红了脸,伸手在其身上轻拍打了一下,无比娇嗔的嘟嘴道“送你有什么好送的,又没有好处,吃力不讨好,我才不呢。”
“好处多的是,保管让你欲仙欲死的好处,丫头,你放心,且不会亏待了你。”萧衍知道这丫头在人前一向不敢放肆,现下只越发逗弄上瘾的在其耳边发笑道。
“色胚!”洛卿语一听欲仙欲死这四个字后,脸色一变,直接瞪了一眼看过去,自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清脆,只听得一旁的喜翠姑姑差点没笑开了花。
二人之间眼波流转相互咬着耳朵的模样,落入旁人的眼中,便成了二人无比恩爱的铁证,连皇帝也把这画面放进了眼里,脸上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德贵妃在看到皇帝的笑容之后,自是长舒了一口气。
人群散至不多,洛卿语挽着萧衍的手踏上岸正要离开,耳边却已经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曲调之声,曲子听不大清,洛卿语探头四处环望,今日是德贵妃生辰,四周往来人群,都让人清理的干净,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唱这么些个莺莺燕燕的调子来哄人。
莫不是来劫胡的!
洛卿语心中疑问,轻轻的推搡了一下身边的萧衍“有人在捣鬼,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这个点儿公然在宫中清幽处唱曲,引人前去,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用,来不及了!”萧衍一句话,对着洛卿语道。
洛卿语不知这宫中的旧日秘闻,对这些并不熟悉,而萧衍与德贵妃却晓得,乃至于这宫里经年的老人都知道,现下这曲子唱的是什么,这首曲子曾经是文帝最爱的女人经常在嘴中哼唱的歌曲。
淑妃庄寒蝉,自从那女人死后,这歌便成了这宫里的禁忌,谁都不能再哼,从前有不懂事的宫女嘴里不过哼唱了一段,便赔上了一条性命,今日……
“嬷嬷,去看看谁在宫内放肆,找人拉出去处置了。”面上未有丝毫动容与波动的德贵妃小声对着云溪嬷嬷叮嘱道,眼里沾染了一丝冷意与杀气。
能想的出这个法子,在这样的日子找人给自己心上添堵的,除了广明殿内的娴贵妃,再无旁人,淑妃是皇帝心上一块难去的心病,谁都不敢去碰触,娴贵妃能够崛起,靠的是什么,明眼人都知道,关了近两个月的娴贵妃坐不住了,打算用死人来给自己翻身……
“朕去看看!”
德贵妃轻泯着唇瓣用来掩饰心中的那份恼怒,云溪嬷嬷正要离开时,皇帝出手,止住了云溪嬷嬷的步子,循着那出声处,向着那里走去,嘴里喃喃着。
德贵妃的脸色微变,适才脸上的笑意尽敛,换成了一层霜染的愠怒,脚下亦跟着皇帝的步子,一齐向着那出声处而走,余下的人自当跟随。
洛卿语的心里充满了好奇,看着皇帝那近乎向往与欣喜的神色,就好像是盼到了谁会归来一样的模样,越发促使着她想知道,故意唱曲儿引皇帝前去的人是谁!
泼墨而成的夜色之下,繁星点点印在天际,无数高石堆积而成的假山之上,一身月色长裙的女子就这么慵懒的坐着,手中抱着一盏明晃晃的宫灯,像是一轮弯月抱在手间,天色太黑,这里一向僻静少有人来,除了太监宫女们手里拿着的几盏宫灯外,再无一个照明之物,洛卿语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可听清了女子口中唱着的是什么……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
“寒蝉,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嘛,寒蝉?”皇帝的声音之中带着急切和不敢置信,推开了想要搀扶于他的袁卫,只快着步子朝那假山之上奔去,袁卫吓得赶紧让人跟着,天色昏暗,假山路滑,万一要是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寒蝉,是你吗?”皇帝的口中不住的在重复着这样一句话,洛卿语望着眼前这一幕,再看一旁强忍着怒气的德贵妃,不知是该唏嘘,还是该打抱不平。
多么讽刺的一幕,一个男人,就在刚才的不久之前,对一个女人花尽了心思的布置寿宴,讨她欢心,可又在不久之后,对这这个女子毫不顾忌的念叨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且心心念念的朝着另外一个女人扑去,帝王的情义,真是凉薄!
这一刻,连带着萧衍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走至德贵妃身边,牵起德贵妃的手,带着担忧的神色看着德贵妃轻唤道“母亲……”
“没事!”母子连心,儿子的一句话,做母亲的就已经知道了儿子心中在想什么,风风雨雨都熬过来了,这点事情又能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皇帝对庄寒蝉的心德贵妃知道,这个女人虽然早死了,可她活在了一个男人心里,那就成了一桩可怕的事,可怕到她可以和那个同生共死,永久不灭,可怕到,只需要一点点的小事,那人就会记起那个女人,就好像现在,皇帝疯了魔的表情一样,大抵就是如此!
这是皇帝所不能触碰的内心,却也是皇帝最柔软的地方。
洛卿语对庄寒蝉这个名字的印象止步于那次萧然对自己作恶时,皇帝所说出的那些话里,对这个人从没有好好的了解过,可今儿个,能够让皇帝这样失态,洛卿语觉得自己该对那个人好好了解一下才是。
“贵……贵妃娘娘……”在洛卿语还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耳边云溪嬷嬷略显惊恐的声音将她的神色拉回。洛卿语望着顺着云溪姑姑的视线望去,翩然而至的身影,女子生的极为美艳。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眸光流转,顾盼生辉,便是就这么站着,便已经像是天上降下的明珠一样,而那出尘的气质,更是在场中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似如空谷之中的幽兰,若对她有一丝丝的亵渎,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这……怎么会一模一样,天下竟然有如此相像之人。”德贵妃的脸色大变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现实,嘴中低喃着出声。
洛卿语却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一出戏码,老套的情节,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勾起了皇帝内心深处的柔软,能够策划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是谁熟悉皇帝的人,在场的,想要靠此出头的,除了那被关的娴贵妃外,在没有别人了……
“姐姐,你这些年过的可还好,你竟然与从前没有一点点的两样,还是那样的年轻,这是衍儿吗,竟已经这么大了。”
就在一众人看着那张脸为之惊讶的不知似如何是好之时,温婉清丽的声音把所有人的神志带回,却也让所有人吓得不住打颤。
这语调,这模样……活脱脱就是十多年前死了的那个淑妃又回来了。
可这淑妃却像是怕人不够害怕一样,只上前一把拉住了德贵妃的手,满是熟稔的不住道“德妃姐姐,我回来了,虽说晚了一些,可到底还是把皇上找到了,你开心吗,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