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厉慕沉第一次看到直观地看见，陆笙使用非人的能力。
那团悬浮在少女掌心上空跃动着的深红火焰，看上去诡谲又变化莫测。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令人心头一颤。
陆笙以前也使用过魂力，只不过都是背着厉慕沉和其他人暗中使用的，怕被他们发现异常。
但现在，已经和自己的爱人开诚布公，厉慕沉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就没什么需要遮掩躲避的了。
厉慕沉朝陆笙走过去，这才发现，这团火光并不单单只是把床这边的空间和床上的时老爷子照亮了。
时老爷子是穿着蓝竖条纹、质地薄软的棉麻睡衣的。
火光照耀下，床上躺着的时老爷子此刻裸露出的脖颈、手腕、脚踝等部位的皮肤，居然呈现出了透明状。
“这是……”厉慕沉不由得微微睁大眼睛，露出诧异的神情。
“帮我把外公的衣服裤子脱掉吧，留内裤就好。”陆笙对厉慕沉道。
厉慕沉大概知道少女要做什么了。
他深吸口气，开始解时老爷子的睡衣扣子，又动手脱他的睡裤。
脱掉衣服之后，老人瘦骨嶙峋、枯竭干瘪得像是被吸干养分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看着都令人难过。
然而下一秒，陆笙手上的这团火光，就将时老爷子的整个身体照亮了。
厉慕沉为眼前神奇的一幕感到震惊——
在陆笙掌心火光的照耀下，时老爷子整具身体的皮肤，都开始呈现出透明状。
他能清晰看到老爷子身体内部，比如头部、胸部和腹部等部位的所有器官，以及四肢关节的骨骼，甚至是血管里血液的流动。
就像是超脱于现实的、即时显示的核磁共振影像，却远比现实中的核磁共振检查更加深入，显示更加精细。
病人身体内部的每一处异常，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太神奇了。
这就是妖的力量吗。
陆笙并没有考虑太多其他，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投在了检查老爷子的身体上。
这是她最后的尝试了。如果这样看都看不出异常，就找不出病症所在。
找不出症结，那恐怕真的连她都无法救活外公了。
陆笙先是把手放在时老爷子的头部，仔细检查他头部的状况，看有没有肿瘤和病变。
再往下，是脖颈处的咽喉、甲状腺。
再往下，就是胸腔。
然而当火光挪到胸腔的时候，陆笙像是终于发现了什么异样，瞳孔猛然一缩，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厉慕沉立马靠向她，严肃问道：“怎么了宝宝？看到问题了吗？”
陆笙深深吸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指向时老爷子心脏处：“……你看这里。”
厉慕沉顺着陆笙指的方向看过去，也一瞬间睁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他能看到，时老爷子向全身输送血液的心脏，像是比正常人小了一圈，跳动也迟缓许多。
而陆笙手指指着的地方，就是心脏里面，凑近一看，居然有一个米粒大小的黑色虫子附着在心脏内壁上。
厉慕沉靠近眯眼才能看清，那虫子的嘴部是像锥子一样的吸嘴。腹部鼓鼓的凸起，像是很滋润惬意一般。
厉慕沉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宝宝，这是什么东西？””
“……寄生蛊，”陆笙此刻的眼神也泛起了冷意。
深吸口气道，“我之前看过捉妖族的一本古籍，上面说厉害的狐妖可以用自己的魂力养出一种蛊虫，然后可以把这种蛊虫寄生在人类的身体上。”
“寄生的宿主灵魂品质越正直良善，蛊虫吸取到的精气就越优质纯粹。这种精气会让蛊虫的主人受到滋养，魂力越来越强。”
“然而被蛊虫寄生的人类宿主却会日渐衰竭，最终被吸干精气而死。直到宿主死亡，寄生蛊才会从他的身体内部爬出来，回到主人身边。”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
然而厉慕沉反应过来，不由得更加震惊：“你是说，有狐妖给时老爷子下了寄生蛊，有妖在曾经接近过他？”
“不是曾经接近过，”陆笙看向厉慕沉，“你还记得外面那个时承运的女儿时雨薇，和她的妈妈林芳龄吗？”
厉慕下意识沉点头。
陆笙便道：“她们两个，都是妖。”
厉慕沉闻言，猛地倒吸口气。
时家居然有两只妖。
而且这两只妖，一只是时老爷子唯一的儿媳，一只是时老爷子唯一的孙女？
“我不害人，但像我这样的妖……很少。”
陆笙道，“绝大多数妖没有受过教育和正确三观的引导，它们的本性就是自私自利，并且不会和人类产生共情。”
“它们只会想方设法从人类身上汲取魂力让自己变强，进而活得更加滋润。然而魂力增强欲望膨胀之后，它们就会变得肆无忌惮，视人类为蝼蚁残害人类。”
“上个世纪网络没普及、警察系统也没搭建的时候，妖造成的血腥暴力屠杀比比皆是。”
“只不过近年来信息传播速度太快，警察系统也越发严格完善，这些妖想要在人类社会生存，就不得不顾忌，不敢明目张胆杀人害人了。”
“这也是捉妖师一族对所有妖都穷追不舍的原因，他们没见过良善的妖。”
厉慕沉想到陆笙前一世被游弋追杀的经历，不由得攥了攥拳。
“也就是说，外面那两只妖可能有一只是狐妖，或者两只都是狐妖，是她们给时老爷子下了寄生蛊，”厉慕沉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能让这只蛊虫出来吗？”
“……不能，”陆笙一顿，“蛊虫只能让它的主人引导出来。换句话说，想救外公，我必须先找到这蛊虫的主人。”
找到蛊虫的主人——
厉慕沉记得陆笙之前和她说过，只有对方动用魂力，才能感知到对方是不是妖，感知到对方魂力强不强大。
“能养寄生蛊的妖，一定是很强的妖，”陆笙眸光微凛，“我去试一下，就知道这个给外公下蛊的，是她们两个之中的谁了。”
……试一下？
怎么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