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婷直接问起了陆笙之前在乡下跟着杜冉时的事情。
其实越是放下心结，说起话来反而不会很小心翼翼。
包括江婷在内，没有人觉得陆笙之前的在乡下的生活，或是她的亲生母亲杜冉在陆家有什么不可提起的。
江婷说今年过年要好好过。
一方面是因为刚才说的原因，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因为，杜冉已经去世了。
江婷想到，陆笙去年除夕还有妈妈陪伴着，今年妈妈却不在了。本该是万家团圆的喜庆日子，孩子却很难不伤感。
这样想着，江婷就更心疼陆笙，更准备好好操办了。
好在陆家人多。
除了她之外，还有五个哥哥陪着笙笙。再加上厉慕沉，他们肯定能让笙笙开开心心过年不触景伤情。
毕竟，这可是笙笙来到陆家的第一年。
是他们一家人团圆的第一年。
—
家里人都聚在厅，陆司衍在厨房给全家煮养生润肺汤。
陆子晔在沙发上懒懒搂着陆笙，时不时将剥好的葡萄投喂进妹妹嘴里。
“如果说年味儿的话，乡下确实会比城市浓厚很多，”听见江婷的问话，陆笙想了想道。
为什么农村会比城市更重视过年，是因为以前农村的生活条件都相对差些。
好多人家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穿新衣服，吃一些价格比较贵平时不舍得买的东西。
但城市相对条件好些，再加上最近一二十年国家经济飞速发展，像江城这种经济中心人均工资也是最高的。
“不过我和我妈妈，过年也不会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大概就是，在每年除夕前的最后一次集市，妈妈会带我去集市上买衣服。”
“我妈妈思想比较传统，觉得除夕就是辞旧迎新，所以会带着我大到衣服裤子鞋子，小到内衣内裤袜子全都买新的，让我在新年第一天穿上。”
“然后除夕那天的傍晚，妈妈会带我去后山头烧纸钱。”
“……烧纸钱？”陆景言怔了一下，“是为了纪念你的外公或者外婆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纪念谁，”陆笙顿了一下，“我妈妈很少和我提起她那边的家人。”
“我只看得出，妈妈每次烧纸时都很难过的样子。”
“烧完纸之后我们回家，妈妈就会开始准备年夜饭。”
“其实家里只有我和我妈妈两个人，我们吃不了多少东西。不过妈妈很重视年夜饭，每年都会准备许多菜。”
“准备好年夜饭的食材之后，就是包饺子了。这顿饺子是十二点放完鞭炮之后吃的。”
“我会在一边帮妈妈擀饺子皮，妈妈会在饺子里包上些一毛、五毛和一元的硬币，还有个用锡纸特别包起来的一百块纸币。”
“她说我们俩谁吃到这一百，谁新的一年就会有好运。”
“不过每年的除夕午夜，都是我吃到这个包了一百块的饺子。”
“妈妈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知道，这饺子是她做了标记，每次她都会特意盛在我的盘子里。”
听到陆笙回忆起以前和杜冉是怎么过年的，边上的江婷陆景言他们听着，也能感受到那种平淡的幸福和藏在细节里的母爱。
不过还没待他们说话，就见陆笙话音一顿。
“…不过去年除夕的时候，妈妈已经病得很重了。”
“因为乳腺癌，她切掉了右乳还做了化疗。过年那会儿她的头发都已经掉光了，只能戴着我给她买的假发。”
“妈妈身体很虚弱，所以去年除夕我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年夜饭是我一个人做的，饺子也是我一个人包的。”
“但是，因为是第一次做那种正式的菜，我做的卖相都不太好看。饺子也歪歪扭扭，煮出来好多都破皮漏了馅。”
“不过妈妈很开心，那天是她那一个多月来吃饭吃得最多的一次。还有饺子，那天那个一百块的饺子是她吃到的。”
“当时吃出那一百块的时候，妈妈愣了一下，先是笑了，然后就哭了。后来我也跟着她一起哭了。”
“那天晚上，村子里有人放了烟花。那烟花很好看，我想我大概会一直记得吧。”
……
听到陆笙说这些话，一屋子的人心都快碎了。
连端着汤从厨房走到厅的陆司衍都停住了脚步，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能不心疼啊。
大过年的，母亲缠绵病榻形容枯槁。小小年纪的少女要一个人照顾生病的母亲，还要一个人准备年夜饭一个人包饺子。
想到陆笙除夕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的画面，陆攸野眼睛都一下子红了。
正想抱住妹妹安慰一下，却发现自己三哥抢先一步。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陆子晔拥住妹妹的肩膀，神色无比认真，“从今往后，以后每一年的除夕，我们所有人都会陪在你身边，再也不会让你孤零零地度过了。”
江婷也是眼圈都红了。
心疼地看了陆笙一眼，然后提议道：“那今年，我们就更要好好准备了。”
“不如就从给笙笙买衣服开始吧，明天下午我们去商场，一人给笙笙挑选一套衣服怎么样？”
“好主意啊妈！”
陆攸野眼睛一亮，脑海里都想象出妹妹穿得可可爱爱粉粉嫩嫩的样子了，忍不住一阵激动。
“家里人一起去吗？”
这时，一旁的陆攸鸣忽然开口道，“那三哥恐怕还没进商场，刚下车就会被人给围住了。”
陆子晔是真正意义上的出道即巅峰，而且这几年热度不降反升。
自从他出道以来，他就很少再去什么公共场所了。
因为每次一在公共场所露面，肯定不出几分钟，他就会被热情的粉丝和路人包围。不仅他自己寸步难行，还会影响公共秩序。
所以陆子晔平时吃穿用的东西，都是他的金牌经纪人谭俊买回来的。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觉得有道理。正准备说让陆子晔待在家里别去了，就听陆子晔道：“我可以去。”
陆攸野忍不住道：“三哥你咋去啊，被人发现估计我们都要一起被包围了。”
“不会被发现的，”陆子晔抬起头来，一本正经道，“我可以穿女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