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这是位女!”小媳妇的声音虽轻,却登时喝止了暴怒的丈夫,或者不止是声音有效果,十根手指又掐又拧也很给力?
林葱儿“哈哈”大笑起来,出门在外,见到这样生动有爱的小夫妻二人,太开心了!
掌柜的夫妇撩开竹帘站在门口,也松了一口气,掌柜的再重新细看林葱儿,可不就是个女人嘛,自己老眼昏花的,根本没仔细打量过。
“二子,还不给官陪个不是?瞧这暴脾气!”掌柜的出声呵斥,老婆子又悄无声息退回去灶房了。
林葱儿大笑了一回,神情愉悦无比,摆着手拒绝道歉,自己还率先承认错误:“不怪这位小哥儿,是我开玩笑开的大了,小哥儿对媳妇上心,肯护着,是好事儿。”
最讨厌躲到女人身后的男人了,最讨厌不肯保护女人的男人了。
小媳妇的脸颊绯红,再次偷偷拧了男人一记,上前来道:“多谢官照顾俺们的生意。”
何止照顾你们的生意啊?林葱儿笑嘻嘻拱手回礼,随口说:“咱们就甭气来气去的了,这样,你大方要告诉我颜料的用法,我也不能小气了,就回赠你一个印花的法子如何?”
印花的法子?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这位男不男女不女看不出身份的“官”,真的会?
掌柜家的二儿子拦在小媳妇身前说:“俺告诉你,俺跟你换法子。”
这是还记恨着刚才的玩笑呢?
林葱儿摇头摆手:“我就喜欢你家小娘子。”
她还最喜欢看小媳妇十指去掐去拧男人的姿态呢,真性情,甚合她意。
大圣王朝的妇人们实在大都无趣的很,个个在外人面前装贤良淑德忍辱负重,林葱儿见到就觉得憋气,所以初见到小媳妇低眉垂目却不乏灵动的神态,她就喜欢了。
至于颜料的使用方法,小媳妇愿意告知,她多学点东西,很欢喜;不被告知,也没啥损失不是?她又不指着卖颜料染布挣钱熬生活。
要换方子,只跟喜欢的看着顺眼的人交换。
小媳妇果然没被林葱儿看错,她扯过丈夫的身子,自己往前站,举止很自然,可见得根本不是唯唯诺诺的性子。
“走,咱们到我房里说话。”林葱儿示威般的拉起小媳妇的手,确实极细极嫩的手感,不消说,这是一双擅长纺织与刺绣的巧手,才会被保护的如此精致。
春花脸上的红润褪了些,认命的给自家夫人收拾残局,对傻呆呆盯着小媳妇背影的汉子说:“咱们算算账吧,这些布料,多少钱?”
房内的两个女人这会儿相谈正欢,小媳妇自报家门,娘家姓刘名翠兰,夫家姓罗,老掌柜是她的公公,婆婆在厨上忙活儿,丈夫叫罗栓子,小夫妻成亲不足半年,还未生子。
接下来聊起颜料方子的使用方法,其实很简单,把调配好的料草熬煮搅拌……
林葱儿对于印花技术是不了解的,但是她知道扎染蜡染是怎么回事儿,把自己脑海里保存的记忆阐述了一遍,各自都是心痒痒的,恨不能马上去尝试一番。
“姐姐要是不累,去俺家后院儿扎几个花样儿染染行不行?”
林葱儿一摆手,豪爽的说:“那必须去啊!累点儿怕什么?走走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外面还下着雨呢,两个兴奋的女人完全顾不得了,手拉着手跑出去,身后又跟上两个军卒,和一个神色紧张的小掌柜——罗栓子。
天光暗淡,细雨如织。
两个女人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披了湿意,却愈加兴奋。刘翠兰推开了店铺虚掩的木门,一路直奔后院,那里有染布的一应用具,器具上方搭着遮雨棚,不耽误随时使用。
“放着,我来烧火!”罗栓子追进后院,黑着脸去锅灶下忙活儿,自家媳妇那双手养的娇贵,可不能干粗活儿!
林葱儿又乐了,指指两个紧跟的军卒,让他们跟着帮忙。
细雨霏霏中,一锅大红颜料“咕嘟嘟”蒸腾起来。
屋里的两个女人也终于粗粗加工完一匹白棉布,又是用蜡涂抹,又是用绳子缠缚布面儿,绑的奇奇怪怪毫无规律可循。
罗栓子看到两个女人抱出来的散乱布匹,额头上青筋直跳,这就是交换来的印花方子?疙疙瘩瘩绳头儿耷拉着的“怪物”?
“跟原先的染法儿一样!”刘翠兰眼睛里面的兴奋劲儿始终旺盛着,原本略显平淡的五官排列,此时硬是焕发出别样的光彩,引得丈夫频频走神儿。
“妹子,姐先去吃饭,染出来效果你再叫我。”林葱儿这会儿觉得疲累了,捂嘴连打几个哈欠儿,摆手往外走。
春花准备了雨具,用蓑衣举在头顶遮挡着,林葱儿回到了栈。
掌柜的老夫妻也在大厅吃饭,很安静,有时候彼此给彼此夹个菜。
春花小声说:“夫人且将就些,厨娘的手艺不咋地,还不如咱家火头军……”。
被陆老侯爷府上的人带的,军卒里肯上灶掌勺的统称为了‘火头军’……
林葱儿确实没吃出饭菜的美味儿来,但是情有独钟一种咸菜丝,脆头儿,咸中泛着种咸菜本身具备的回甜,吃了还想吃,很是下饭。
“一招鲜吃遍天”,能腌一手好咸菜也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儿。
林葱儿隔着桌子跟掌柜的婆娘攀谈:“罗叔罗婶儿,这咸菜的原材料是什么?很好吃。”
罗掌柜的老脸一红,急忙忙解释:“官别恼,虽说这莴笋低贱,俺这口子腌渍的……原只当是自家人吃,是小大姐儿说夫人喜欢改改口味儿,才敢端上的。”
被尊称为“罗婶儿”的妇人,更是被吓得面如土色,急促打算跪倒在地的模样。
原来这腌菜的莴笋,普通庄户不到万不得已都是不惜得吃的,荒地里随手一撒就能疯长,皮厚味涩产量高,寻常时候多用来喂猪养牲口。
林葱儿听到此处不由笑出声来:“罗叔,您家里种的莴笋多么?自家吃不了,可以统统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