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到了！”
当小应和小罗掀起车帘子的时候，许芸娘被眼前这一番落魄的景象给惊呆了。
阎家在外面的另两个宅子，可谓是风生水起，唯独这第三个——不仅破败不堪，到处还透着一丝死气。
“听小四说，因为阎老侯爷觉得，宅子太多还是有碍于他的修行，这修道的不就喜欢没事假清高，不然侯爷怎么会迎娶小姐。”
“住嘴！”
小应说了几句话，便让许芸娘彻底更止住了。
道法里修炼的，除了阎家这种的，还有许多是真正有真本事，所以许芸娘才不允小应坐井观天的在那里玷污。
哼！就是！就是！
小七七也觉得小应姐姐这话说的有点太片面了，只是她身子小，她也只能晃悠着双手，极力表示出她的怨气。
宅子是由一个老道婆亲自看的，老道婆年轻的时候，曾经给阎家奶过孩子，阎老侯爷记挂她整家对阎家的忠心以及贡献，这才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去下宅里“照顾”那些犯错之人。
“侯爷！侯爷！不——”
一进宅子，满院的怨气直顶着就快冲上九重天。
老道婆一眼便看见衣着华丽，抱着小七七的许芸娘。
这几日，凡是与许芸娘搭边的，都已经混的风生水起。
老道婆自然也不愿意落下这个步子，忙不迭的从里院里赶来，手势起一个干净的凳子，便示意许芸娘先做。
“哟！奴婢只道是哪家的贵人，原来是许夫人。”
许芸娘的皇商家世，去掉一个夫姓在外这般被外人称呼也是常有的。
她十分有礼貌的福了福身，老道婆是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就有的，她敬重她是个长辈，那该有的礼貌以及规矩，也是她许芸娘应该记下的。
“卞婆婆，当年老侯爷让您来管这下面宅子，真真也是阎家的大幸。”
许芸娘示意小应拿来了点早就准备好的赏赐，老道婆见状赶紧接下，连谢恩也是跪着谢的。
“哎呀！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当年夫人刚刚嫁进阎府，很多事上您不清楚，当然觉得是我们这些下人的光耀了主家的门。”
老道婆磕了几个头以后，便赶忙招呼她院子里的人，把赏赐给收下了。
许芸娘在阎府内宅管的井井有条，也是老道婆有所耳闻的。
只不过相比于当年嫁入阎府以后的唯唯诺诺，老道婆总觉得眼前之人，透着太多的算计。
许芸娘顺着小罗手指的方向，注意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被几十个恶奴拖到地上擦水的绿巧。
她早没有了当日里，在阎府里的傲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被打散了修为与道气的她，像一个普通人，只能趴在下宅的最底层苟延残喘。
“夫人！夫人！”
她注意到同样一身华丽的小罗与小应，不顾身后几个恶仆的警告，绿巧快步跑上前来，跪在许芸娘的面前便开始各种发誓。
“以前都是我的错，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与您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份上，求求您抬一抬贵手带我走吧。”
绿巧趴在地上的时候，内衫系扣的那一点红色的鸳鸯肚兜露出了颜色。
许芸娘浅笑没有接下，毕竟现如今大堂广众之下都可以这般不顾及自己的德颜，她相信就算真的把绿巧带回去，那只是一张死牌。
“让你来下宅，是老夫人的意思。我不敢忤逆老夫人，所以还请绿巧姐保重。”
老道婆听说许芸娘话语里的推搪，忙不迭使唤来又两人，把绿巧给拽了下去。
在下宅，每一个身娇体贵被带到这里的侍女，半夜三更都可能会被四五个恶仆找上门。
绿巧显然已经着了道，可许芸娘并不在乎这点所谓的尊严，反倒是可以逆境里求生，才是王道。
她的眼光注意到一侧，正在打水，且穿着打扮特别朴素的少女。
她的脸上有些少女特有的清纯，可盘起干净整洁的发髻，却又像一个已经出嫁的妇人。
“她是？”
老道婆看出许芸娘的好奇赶紧说，毕竟针对一个这样豪爽的贵人，她怎么可能有一丝毫轻慢呢。
“哦！她是老夫人娘家偏门里的水盼，因为出生庶女，还企图嫁给侯爷，老夫人这才一纸令下，把她给送来了这来。”
水盼打扮精神，丝毫没有一丁点被这里给毒害的样儿。
许芸娘抱起小七七走向她，水盼立马放下水桶，连眼神也没有丝毫的避躲。
“怎么？夫人是掉了东西？”
许芸娘示意小罗拿起水盼的手臂仔细检查，当年水盼被发到这来的时候，她也与绿巧一样，是一块无尘的完璧。
“哼！”水盼看出几人的意思，赶忙把手给收了回来。
在这里还指望可以抱住清白，水盼早就已经只考虑别的，且再也不关心所谓人肉眼里的俗念。
“当年我被老夫人发到这里以后，十几个男人进过我的房。我早就已经不是完璧，所以如果夫人是想来找干净的，那你最好也还是去外面碰碰运气。”
水盼不紧不慢依旧做起手上的活，许芸娘从她眼底看见了愤怒，那也是她此番所特意找的。
“你恨阎家吗？”
“砰！”
许芸娘一句话彻底让水盼直起了身，本来她只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好好在阎家老夫人的身旁做上一点大事。
她以为老夫人多少会顾忌她，顾忌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呵！
原来谣言只要三两句，就可以摧毁她眼底，觉得最牢固的关系。
阎老夫人不允许自己娘家有一个庶女，嫁到阎家成为正妻，所以水盼才会被绿巧带上几十号人，连夜给送来了这里。
“我不恨，不恨阎家。是我自己出身有问题，才配不上阎景。”
水盼这几年一直反复练习着这样的话，她不甘心，也恨！
可被人已经送到了这里，她还有什么理由再从这里爬上去。
许芸娘看出她眼底更旺的怒火，便差使着小应和小罗，把老道婆支的更远。
她需要水盼的怒，修道之人哪有一个会真正倾服，除非她有能力可以与对方打上一场。
不然这种人情世故的算计，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更加卑微下贱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