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脚印
清点材料,认识数目,可以算账,这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种极其难得和罕见的技能,识文断字,富有逻辑,在密法域是只有僧侣和贵族才会拥有的技能,所以在许多土司家中,都会雇佣僧侣作为自己的业巴,替自己管理业务,成为贵族的书记官,也算是给一些僧侣一条就业的道路。
这些技能陆峰一直都会,但是陆峰未曾表现出来,在学经僧的十年生涯之中,陆峰就明白,学经僧的身份并不能叫他如一颗宝珠,利用自己的“宿慧”熠熠生辉,那只会叫大僧侣对他的颅骨感到兴趣,当做颅器。
但是现在,陆峰作为第六阶次第的僧侣身份,外加上一个无尽白塔寺僧官(一年一度登记第六阶次第的僧侣书记官),却可以叫他展露出一部分殊胜的手段来,若是要他成为了真正的法台赤巴席位,他才可以展现出他的非同一般的一面,那个时候,他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只会变成佛像之上的佛教八宝。
——那些智慧只会衬托的他无比的殊胜,成为他“之所以能成功,成为大僧侣”的一种原因和佐证,如同众人礼拜佛像,那些佛像周围的蜜蜡、黄金,只是叫这世俗之人目光之中的神像,更加的高贵,更加的高不可攀,而不是因为这些金银,导致这些神像如此殊胜——密法域的所有佛像,亦都是秘密本身。
什么是主和副,什么是里和表,陆峰心里一直都分的很清楚,甚至他心里也很明白,现在他如此模样,作为一个小小的第六阶次第僧侣,远远不能够叫智远这样的寺庙殊胜护法上师如此对待他,之所以如此,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明理长老弟子的身份,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如今被“菩萨保佑”。
正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一颗菩提心,应时时擦拭尘埃。
他心静如水,随着老萨日顿清点此处的财富,同时这一次的清点和盘点,也叫陆峰对于噶宁家族和降服了噶宁家族的初代主持法尊,都有了长足的认识——噶宁家族在历史之中,亦是根深蒂固的大家族,而借助了“大势”的初代主持法尊,亦是一位狠角色,能够将当时的噶宁家族老爷都辩驳的割头自杀,将他们的后代驱逐到此处,远离人烟稠密之地区。
噶宁家族作为一个传承已久的贵族大神巫家族,在知识和文化的传承之上,是下了大功夫,陆峰只是将这些书籍都放在一边,就看到噶宁家族对于修辞学,辞藻学,还有历法算数,都有极深刻的认识,老萨日顿说,对于噶宁家族来说,牛羊,金银和奴隶等财富是流动的,是“牛羊走了,还会有小牛羊生下来”,但是知识却不同。
知识是噶宁家族的眼珠子,是胸腔里面的心眼子,是绝对不可割舍和舍弃之物,所以它们都被锁在了噶宁家族的深处,被噶宁家族死死的束缚在了那本龙经的影子里面,布满了各色的密咒守护和加持,陆峰从上面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陆峰的“嘎乌盒子”,这些密咒并未因为陆峰看一眼就刺瞎陆峰之双眼,损伤陆峰之神魂,带给陆峰灾难和疫病,陆峰辨别着这些密咒,看到其中有一些密咒,属于更加遥远的,整个密法域都属于大神巫的“巫教”时代。
因为那些密咒都加持在了所有咒文的最下面,说明它们是最早被加持在了这些书籍上的咒文,这里的每一本书籍,都属于遥远的“巫教”时代传承下来之物。
那个时候。“巫教”依旧是整个“密法域(那个时候不叫做密法域)”的最高法门,就算是后来的作为统治者的贵族们,亦是最大的大神巫本身,大量的奴隶不论生死的堆砌出来了最顶尖的大神巫,大神巫们作为当时的文化、、经济,各种资源的金字塔塔顶人物。
他们享有密法域最高的权力,拥有当时“密法域”最多的资源,所以这些文字,也是由他们掌握。
后来进入了吐蕃时代,赞普王亦是最大的神巫,可以如此说,在这些噶宁家族的书籍之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历史的痕迹,就连小五明之中,都带着那些大神巫的智慧结晶,譬如说那本有关韵律学,就是由“巫教”的那些得道者书写,噶宁家族得到了其中一位有名有姓的神巫留下来的秘密典籍。
至于更加秘密的典籍,也就是由“巫教”之中最古老的大神巫所写就的关于修辞学和其余的“龙经”,乃至于一些预言,寓言,秘典,那些文字,已经不再出现在了明面上,就算是噶宁家族这样的大神巫家族亦无所传承,甚至有一些连大僧侣都未曾得到,成为了密法域真正的秘密,和整个密法域联系在一起,就如“六字大明咒”一样,处处可见,却又处处不可见,它们隐藏在了密法域最深沉的黑夜之中,和整个密法域融合成了一块,就像是一碗酥油茶里面的茶叶和酥油一样,无分彼此,水乳交融的融合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峰已然已经将一铜壶的酥油茶喝了个干净,这是第二壶的酥油茶了,他舔干净了自己的碗,将其放在了自己怀里,又动问老萨日顿管家,是否可以将酥油茶,布施给底下的那些僧侣和私兵?
老萨日顿自无不可,他从二楼下去,将陆峰一人留在了这里,陆峰则是盘膝坐在了案几前面,以前勤学苦练,现在又有古卷加持,修行有成,眼前这些书籍财富,止老萨日顿说一遍,他便记得清清楚楚,将其分门别类,放在其间。
此间止他一人,他将这些书籍都分门别类放下,随后潜心礼拜嘎乌盒子之中的“财宝天王”,请求“财宝天王”赐予他无上密咒,方便他来整理此等文牍书案,嘎乌盒子之中的财宝天王一动不动,无所动作,仿佛前面出现的红鬃白狮,都是一个幻觉而已!
陆峰也不焦躁,只是依旧潜心礼拜“财宝天王”,随后自己盘膝坐下,开始修持“不动明王密咒”。
……
阴影之外。
密法域的大日又从天空之中升腾了起来,噶宁庄园之中,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大清早的,在陆峰他们离开的大经堂之中,传出来了诵经的声音,那是诸位僧侣齐齐念诵“度母心咒”的声音,每一天的噶宁老爷,都会从这声音之中苏醒,那个时候,就由仆人带来了加着盐的清水,还有一碗热热的青稞酒来伺候他起床。
ltdivquotcontentadvquotgt也就在这个时候,大经堂之外,智远僧和智安僧所挂着的经幡,被从里面走出来的智安僧拿了下来,挂上了别的经幡,那歪歪扭扭的文字,并非是梵文,亦非密法域文字,那是密不外传的“巫教”文字。
这些经幡也和“密法域”寺庙之中的经幡并不一样,这些经幡的纹路之上,都是一种“四面”的形式,不相同于曼荼罗,更像是一种方中带圆的模样,智安僧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无尽白塔寺的红色僧袍,还有僧人从里面站了出来,有人做礼仪,有人敲动了经钵,有人吹响了法螺。
热热闹闹。
大经堂之上的八宝胜幢也升了起来,缓缓旋转,象征着佛宝无量。
在那山上,久久未曾有人的大夫人碉楼,二层的楼梯也放了下来,整个碉楼群都活转了起来,那先下来的侍女起先未会走路,止一不小心,就从上面滚了下来——在密法域的楼梯上,滚下来和直接摔下来无甚区别,甚至有可能受伤要更严重一些。
那侍女落下来,发出了清脆的脖颈骨,颈椎骨断裂的声音,若是一个正常人,那必是一定死了,可是她却好似是没事人一样,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如提线木偶一般,又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举一动的动作,还抬头往上看,样子极其的诡异,狰狞。
那大经堂传出来的“度母心咒”亦应听起来极其舒缓,令人心安理静,可是在此刻的“空荡荡”的庄园之中生出来,竟然凭空多了一层诡异的气氛,如一层薄纱,笼罩在了整个庄园之上,叫整个庄园都变得叫人毛骨悚然。
在这样的诡异气氛之下,小孩子的嬉笑声音从最高层、现任的噶宁老爷的碉楼之中传了出来,从那上面跳了出来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小贵人来,他穿着密法域极其罕见的明黄色绸缎衣裳,脖子上还挂着蜜蜡念珠,肩膀上还缝着獭皮,“挨家挨户”的碉楼外头的木门上敲门。
敲到的门,就有人从里面打开,走出人来,这些贵人,也分为好几个层次,最高层次的贵人,就和那到处乱窜的小孩子一样,是穿着绫罗绸缎的,这样珍贵的衣服,都是从扎举本寺的商队之中传出来的,同样从大寺庙的商队传出来的,还有茶砖等物。
扎举本寺掌握着所有绸缎和茶砖的独门贸易,据说那些大寺庙之中,都有自己独特的商路和渠道,就像是五大寺庙之中,南边第一的寺庙有自己的马帮队伍,可以从外面获得珍贵的调料和一些茶叶资源,这些都是真正的秘密,陆峰此刻应能查到,但他无时间去查阅这些。
陆峰此刻正在持咒,他得到的那些资粮,都被他的莲花台全部都碾碎,化作了大慈悲韵,大慈悲韵复又从自己的脐带脉轮出现,顺着颅顶往上,路上还经过其余的脉轮,壮大其中的脉轮成果。
又遇见了金珠、珍珠,最后来到了瑟瑟宝座,大慈悲火焰壮大了智慧火焰,化作了熊熊的智慧火光,化作了一道神轮,从陆峰的身上燃烧起来。
密咒第一层,并不要求陆峰拥有许多殊胜之心境和本领,这也是阶次第修行的殊胜之处,并非是那种虚幻的感觉,并非是忽而来的顿悟,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向前的方式方法,进步了就是进步了,无从进步就是无从进步,陆峰的大慈悲韵就是进步了,连带着智慧火亦进步。
密咒之伟力从他的身边逐渐渗透出来,化作了一道道忿怒相,好在未曾将周围诸多加密之文牍燃烧掉,于他修行之时,那此处阴影碉楼之中,打开的窗户之中,可听得外面嘈杂无比。
顺着二楼打开的窗户朝着外面看了过去,还可以看到外面的碉楼和人,不知是何原理。
并且,顺着这二楼碉楼往外看,就可看到,看到整个噶宁庄园都宛若是活了一样,那些往日之间都消失不见之人,全部都重新归来。不止如此,陆峰也就是在修行之中,否则的话,他会见到原本死去,止剩下人皮和腿骨的龙根上师,正在从远处走了过来。
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死去之人,只不过不知道为何,在他的身上,一直有一种阴鹜之感觉,如同死去之人身上腐烂发出的尸臭味道,萦绕不散。
他的手中拿着一根人头法杖,他将法杖用力的在地上敲来敲去,直到走到这里,他用人头法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忽而停顿了一下,随后围绕着此处开始不断地敲打了起来,他的嘴巴里面不断糊璐璐的传出来了奇异的声音,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只能围绕着这里打转,却压根就无法走入这里,过了半晌之后,他似乎有所觉,再度抬头看向了二楼开口的地方——他只能看到此处外面碉楼的模样。
他打开了这碉楼的门锁,看到了碉楼的厚重尘土之中,有六道脚印,三道进去的脚印,三道出来的脚印。
龙根上师于是拿出来了自己的人头法杖,开始顺着一位的脚印,开始一模一样的顺着脚印往前走,只不过走了一遍之后,他感觉不对,顺着脚印出来,又找到了另外一边的脚印,走过去。
最后,他选择了陆峰行走的那一串脚印,踏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