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就来聊聊那个搅乱命运的外来者,自以为是的狂徒,裴黎。”
白珩神色一凛。
“你什么意思?还有,狂徒?这个词和小裴黎搭边吗?”
艾利欧的背后骤然浮现一只金色的眼睛。
猛地张开。
白珩被金色的眼瞳注视,有一瞬的恍惚。
清醒过后,她发现自己来到了宇宙之内。
她与艾利欧肉身浮于星海,四周是寰宇万界点缀的星图。
瑰丽璀璨而又神圣浩然。
“这里是……”
“抱歉,作为一个无名,我想你应该并不希望窥视自己的未来。但作为你的可能性之一,我还是觉得这样更清晰一些。”
艾利欧说道。
他漫步虚空,抬起乌黑的爪子一划。
一艘青绿色恢宏磅礴的天艟巨舰瞬间驶过,停在他们眼前。
“罗浮仙舟……”
艾利欧点了点头,伸出另一只爪子也划了一下。
丰饶民的联军如同蝗虫过境,密密麻麻一片片倾轧而来。
与其相伴的还有一艘艘巨大的视肉战舰,以及……一株千面怪树。
白珩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见过祂的资料。丰饶的令使,倏忽。”
她低头看向艾利欧。
“你是想说在未来倏忽会率丰饶民大军进攻罗浮?然后我会在这场战争中牺牲吗?”
很合理的判断,从某种方面甚至可以说是现实。
但是艾利欧摇了摇头。
“未来是无法被如此清晰地观测的。这也只是我推断中的可能性。”
艾利欧喟然一叹,收回目光。
“事实上,我仅仅知晓在未来我会有一位你的旧识作为同伴。而他能成为同伴的充分不必要条件就是你的牺牲。”
“仅此而已。”
白珩疑惑地指了指旁边的情况。
“那这些是……”
“原本你的命运是注定的,无需我过多干预。所以当我发现命运的轨迹发生偏差后倒推可能性,却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
艾利欧抬眸看向白珩。
“你的命运,从无论如何都会牺牲演变成了无论如何都会被救下来。”
“可你刚刚说我的牺牲只是充分条件。”
艾利欧点了点头。
“原本是这样,但因为同样的原因,那个必要条件也被破坏了。”
艾利欧抬起爪子再度一划。
裴黎的身形出现在对峙的两军中间。
“命运是注定的,我所做的向来是在一些节点插手,让其走向有利于我的轨迹。”
“就好像,本不该见面的你我,此刻是因为我在罗浮仙舟围捕假面愚者时帮了个小小的忙而促成的会面。”
白珩瞪大了双眼。
很快,她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节点。
“赤影。”
“你很聪明,确实是他。”
艾利欧抬起爪子猛地一拍。
一条碧绿的线条向上升起,演化出无数条分支。
每条分支又再度延伸分化。
而每条细小分支的尽头,会生出一张光幕。
“命运,纵使注定,也该会因为一点点的偏移而演变出千变万化的可能性,最后汇聚唯一的终末。”
“我可以说,结局之前的一切都能由我掌控。”
艾利欧骄傲地抬起头。
“就比如将你带到这里。”
一条分支骤然光芒大放,白珩顺着看去。
第一张画面,是一名女子被云骑包围,在用相位灵火转移的画面。
“罗浮的景元先生早已知晓相位灵火是存在,布下天罗地网是准备将假面愚者银川连同接应的同伙赤影一网打尽。”
“我通过协助赤影攻破了他们的防火墙让银川得以逃离,同时因此引发了断境裂隙。”
白珩一怔。
“那个也是你搞得鬼?”
艾利欧一笑。
“试想一下,若是没有断境裂隙,你与裴黎相遇后会发生什么?”
“你们会在将军府分道扬镳,然后在百冶大炼相聚,借此相识。”
白珩思考了一下。
“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艾利欧点了点头。
“这并不会对你们的相识有什么影响没错,甚至哪怕没有船祸,裴黎也会主动找到你。”
“但是……没有断境裂隙这一遭,你还会因为教他星槎而外出吗?”
白珩一愣。
当初是裴黎主动提起想要学习星槎。
但不可否认的是,白珩也是因为一起冒过险的经历对他的为人有所了解才头脑一热拉着他就跑。
若是没有断境裂隙这一趟,他们并不算熟识。
她也不至于拉着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就去危险驾驶。
更遑论当时镜流还有不甚赞同的眼神……
后面自不必说了,他们刚好在那个时间来到那个地点,被莫名其妙传送到这颗星球。
然后……裴黎提前归航,柏雅伽尔转赠的收纳奇物发出求救信号。
甚至此刻,白珩终于想明白为何这么多天都没事,刚好等自己快走了奇物才发出求救信号。
因为无论早一点或是迟一点,白珩都不会有独自前来的想法。
白珩感到脊背发寒。
按艾利欧所说,这些并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些节点。因此他能在那么久之前做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步步牵引着她来到这里。
而她根本无从察觉。
艾利欧好似并未发现白珩的异样,只是继续说道。
“这些注定的节点,被我们称之为特异点,那是必然且必要的经历。”
突然,艾利欧的声音变得嘶哑沉闷,他竭尽全力地压制自己的怒火。
“但是,一个世界之外的幽魂,彻底摧毁了一个特异点。”
“无论我如何观测,无论让他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困境。在那注定到来的大战中,他一定会出现并且救下你。”
白珩嘴角抽了抽。
“好歹人家是来救我的,你在我面前说得这么咬牙切齿是不是不太礼貌?”
艾利欧抬起头看她。
“哦,是吗?无意冒犯,非常抱歉。”
“但是,他为了自己心目中的结局救了你,甚至救了很多人的代价,是毁灭了更多的人。”
白珩蹙眉。
“特异点的毁灭代表着历史走向的更改。虚构史学家们认为历史决定了未来,他们破坏历史框架,重建结构的行为被寰宇诸界唾弃,认为他们在'毁灭宇宙'。”
“而现在,裴黎在做一件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恶行。”
“虚构史学家们不过是借手中的笔掩埋已然存在的历史从而试图修改未来。而裴黎,他在擅用自己的全知全能破坏即将发生的历史,从而摧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