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千人送行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任由脸上涕泪纵横,路上的同学看到我这样,都无比的诧异,驻足望着我,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我这个永不言败、连死亡都不惧怕的人如此伤心至极。
但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嘲讽与讥笑,俱都神情凝重,反而有些为我担忧,我知道,李白,已经真正的走入了他们的内心。
到了宿舍楼下,我停下步子站定,伸手擦干眼角的泪水,挺了挺身子,大步走了上去。
我一推开宿舍门,就听砰砰几声礼花炮炸响,伴随着纷飞的五颜六色的彩纸,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极大的欢呼声,我吓得一愣,这才发现我们宿舍竟然挤满了人,乔盛、篮板王、孙寅成他们都在,后面的众人高声的尖叫着,“欢迎白哥康复归来!”
我望着他们兴奋赤诚的脸庞,干涸的眼睛再次温热了起来。
众人见我表情不对,俱都一愣,纷纷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低下头,黯然道:“我……要离开这里了。”
我话音一落,众人顿时如同炸开锅一般,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抬起头,强装笑颜,没有告知他们实情,说:“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得回去一段时间。”
他们顿时都沉默了下来,神情说不出的哀伤,可见,他们非常舍不得我。
有人小声的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大家抬头一脸期待的望向我。
看着他们殷切的眼神,我挺了挺身子,豪迈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我什么时候回来,但我能告诉你们的是,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说着我紧握着拳头高高举起,朗声道:“无论我身处何地,无论你们身处何方,你们,永远都是我李白的兄弟!”
众人听到我这番话,顿时群情激昂,满脸动容,一个接一个的拳头高高举起,与我的拳头结实的碰在了一起,高声喊道:“永远的兄弟!”
离开,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我舍不得的不只有林夏一,还有这一帮义薄云天的兄弟,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更不用说兄弟了,直到后来我遇到了铁城他们,以为自己收获了一辈子的兄弟,但最后由于各自生命的轨迹不同,也被迫暂时的分开了,我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再然后怀着满心忐忑的来到这所学校,结识了这帮肝胆相照的兄弟,这一切有多来之不易,只有我自己知道,所以这份感情,我似命般怜惜。
但,到头来,我拿命拼来的爱人、兄弟、名声、荣耀,却因陆楚瑜平平淡淡的一句“滚出省城”,便付之一炬。
我恨啊,我心有不甘啊,但却又无可奈何,除了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回老家,我又能怎样呢?
一眨眼,我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随意被人欺辱的李白,成为了那个谁都可以呼来喝去的废物。
现在的我,虽然在学校里不再受人欺凌,但一步入社会,谁都能将我踩在脚底下,而且碾的渣都不剩。
那天中午,在孙寅成、乔盛组织的上百人的告别宴上,我再次酩酊大醉,这是我来这所学校里来的第三次大醉,第一次,是闯将阁后为了陈葭儿,第二次,是当众表白失败后为了林夏一,而这次,是为了我自己。
酒后我睡了一下午,也做了一下午的梦,梦里尽是这半年多来的种种挫折与荣耀,可见,我有多么的放不下。醒来后我洗了个澡,刷了个牙,含上一块儿薄荷糖,确认嘴里的酒味降到最低后,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去了医院。
安静的单人病房窗明几净,余晖透过窗户缓缓的照射进来,洒在暗黄的地上,洒在灰绿的墙上,洒在洁白的床褥上,亦,洒在那张精致安详的面容上。
我站在门外看了半天,看到腿都麻了,看到眼都湿了,这才摘下头上的帽子,缓缓走进了病房,冲坐在床旁的陈阿姨打了个招呼。
陈阿姨看到我脸上一喜,立马站了起来,热情的招呼着我快坐,问我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静静的在陈葭儿的身旁坐下,轻轻的握住了她苍白纤细的手指,无比温柔的望向她的面庞,轻声说:“葭儿,我要走了,特地来向你告别。”
说完我望着她,睁大了眼睛,我多期望奇迹能够出现啊,多期望她能像以前一样,感情真挚而炽热的坐起来抱住我,大声说不让我走。
但我等了良久,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依旧是那么的恬淡安然,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铁了心,再也不为这俗世间万丈红尘所扰。
陈妈妈听到我这话,有些吃惊的问我说:“小白,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怕她担心,撒了个谎,说:“家里给我安排了个国企单位的工作,让我回去。”
她点点头,很是替我开心,说我们这学校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学校,上不上都行,能找到这么好的单位,就回去好好工作。
说完她替葭儿整了整旁边的被子,满脸慈爱的望着葭儿,轻声说,“我们再有一个星期,也回老家了。”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凄然,让她给我留了一个地址,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探望她和夏一。
那天我在医院待了很久,不知为何,葭儿那张脸,我怎么也看不够,但曲终总有人散时,最后实在太晚了,我才起身告辞,临走前站起身,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一滴眼泪不争气的落出来滴在了她的脸上。
对不起,欠你的,来世定还。
在心里默念完这句话后,我戴上帽子,起身大步离开。
我订好了第二天一早的火车,猴子他们劝我多呆两天再走,我说早走晚走都是走,我本就是个干净利落的人,又何必拖泥带水。
所以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收拾东西,猴子、娘炮和瘦排骨他们仨也起来了,我问他们起来干啥,时间还早,再睡会吧。
他们说我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所以他们得去送送我。收拾完行李,他们仨帮我拿好,我再次回头望了这熟悉的宿舍,这个让我感到家的温馨的地方,此时,我也终于要离开它了。
猴子一开门,吓了一跳,见门外站着一帮人,都是我们学院的,看到我后脸色一正,叫了声白哥。
我笑了笑,说:“兄弟们,你们站这干嘛啊。”
他们说听说我今天走,特地等在这儿,想送送我。
说完他们扯着嗓子冲楼道喊了一声,“兄弟们,白哥要走了!”
话音一落,整个楼层的宿舍门都砰砰打开了,里面的人也都悉数涌了出来,早已穿备好了衣服,一脸不舍的看着我,说他们送送我。
我鼻头直发酸,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同时又说不出的难受,这些我同生共死的兄弟啊,有多少人,与我可能是最后一面。
所以我也没推辞,挺直了脊梁,大声说:“好,有兄弟们陪我走这最后一程,我李白,这辈子值了!”
不只是我们这一层,在我下去后,下面的楼层要早已满满登登的塞满了人,看到我后忙都把烟一掐,立马站直了身子,叫了声白哥。
望着他们一个个真诚的面容,我身上的热血顿时被点燃,直贯头顶,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与悲痛,冲他们点了点头,缓步往下走去,我们学院,整栋宿舍楼的人,一个不少的跟在我后面,挤在一起,缓缓的跟着我往下走。
楼下的阿姨看到这一幕都吓坏了,张大了嘴看着我们,话也没敢说。
等我出了宿舍之后,才发现宿舍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全是我们大一的,机电学院、商学院甚至计算机学院的全部男生,也都到齐了,乔盛站在众人的最前头,看到我诧异的神情,走过来紧紧的抱了我一下,洪声说:“你要走,我们怎么能不送!”
我眼眶温热,身子不由的有些颤抖,不断的冲人群点头示意,表示感激。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我昂首挺胸的大步往生活区外面走去,但刚出生活区,就听后面传来一阵叫喊声,“等等,等等!”
我停下身子,好奇的往后看去,众人也随着我的目光往后望去。
只见从女生宿舍那边走过来一大帮人,全都是女孩子,足有数百人,跑到我跟前把我围了起来,前头的几个女生纷纷把手里的娃娃玩具之类的往我手里塞,说让我收下,当她们给我的送别礼物。
望着这些我根本都拿不过来的礼物,我心里无比的酸楚,差点就要落下泪来了,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能够让众人如此相待。最后我挑了一个女生头发上的紫蓝色的发卡,高高的举过人群,大声喊道:“以后我看到这个发卡,就相当于看到了咱学校的女生,在我心里,你们永远是最漂亮的,在我心中,你们永远都是我们全体男生的女神!”
我激昂的话音一落,身后的众男生也大声的喊了起来,“女神!女神!”
周围的一众女生立马红了眼眶,好多人还低声哭了起来,说不出来的感伤。
一行人跟着我一直走到了大门口,只见孙寅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在了门口,身后跟着一百多人,看到我后迎了上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我们这届基本都实习了,人少,就剩这些兄弟要自发的来送你了,你别嫌少。”
我用力的摇了摇头,眼中早已模糊一片。
此时就连保安也好奇的跑了出来,远远地观望着,满脸的震惊,不知道是谁具有如此巨大的号召力,竟然能让大半个学校的人一大早集体出来送行。
我使劲吸了吸鼻子,回头看向这上千甚至数千人,用力的冲大家挥了挥手,大声说:“谢谢大家,天冷,大家都回去吧。”
但众人依旧立在原地,没有一个人离去。
我眼里的泪水越来越满,最后终于夺眶而出,但我没有擦,因为我知道,在他们面前哭,不丢人。
我站直身子,冲众人深深一鞠躬,接着挺直了身子,朗声道:“大家放心,我早晚会回来的,你们记住,我今天走的有多落魄,将来回归的就有多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