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宁没有说话。
周靳声的怀抱越来越紧,力气不小。
他身上很暖和,像抱着一个巨大的暖水袋。
程安宁微微仰头,被抱得快喘不过气,肩膀被他下巴抵着,很嫌弃说:“你好重。”
耳边响起他醇厚的笑声,非但不起来,反而搂得更紧了,车厢内空间就这点,空气都稀薄了不少。
“那怎么办,要不你躺我身上?”
“你别闹了。”程安宁搡了搡他另一边肩膀,微微仰头,“你真的很重。”
周靳声抬起头坐直了,问她:“还恶心么?”
“什么?”
“我吻你,还会觉得恶心么?”
程安宁静默不语。
周靳声的手掌贴住她的脸颊,掌心干燥温暖,说:“再试试?”
“你少来。”程安宁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想占便宜直说。
周靳声坦荡荡到底,“不想再被你厌恶、恶心,程安宁,我没有过其他女人,就你一个,就你这么一个。”
“我不想翻旧账,你要是说完了,我要回去了,出来久了我妈会担心。”
“你跟你妈妈说买什么东西?”
“卫生棉。”
周靳声打开车窗,喊来李青,吩咐他去买卫生棉。
周靳声问她,“生理期来了?肚子痛不痛?”
“没来,骗我妈的,你别岔开话题,你说完没有,我真要回去了。”
周靳声噙着笑,“明天我回桉城,跟家里交代点事,姜倩假怀孕这事也要有个交代。”
他在跟她报备行程。
程安宁还是有点别扭,转过头出去,说:“不用跟我说。”
大概还是受伤的原因,周靳声的声音比平时微弱,没那么高高在上,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真的不用跟你说?”
“不用。”
周靳声察觉到她心里多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膈应,不是那么快能完全能接受他。
程安宁虽然温柔了点,但藏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疏离,“你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身体还没好别到处乱跑,好好养着。”
周靳声靠在椅背上,重重喘了口气。
“弄到伤口了?”
周靳声嗯了一声,头仰着,说:“不碍事。”
“嘴硬。”
周靳声哑声失笑,胸膛微震,牵动到了左肩的伤,呼吸跟着重了几分,声音更哑了,“嘴没下面硬。”
“周靳声,别耍流氓!”
程安宁不想理他了,看到李青买完东西正走过来,程安宁摸到门把手,说:“你早点回去,把身体养好,别搞得伤口撕裂又感染什么的,很麻烦。”
周靳声很高兴她操心他,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将脸转到另一边咳嗽了几声。
程安宁一颗心又提到嗓子眼,担心他身上的伤,说:“你这么快出院干什么,为什么不在医院多养养?”
周靳声又笑。
程安宁看他还能笑出来,懒得再理他了,开了车门下车,从李青手里接过一袋子的卫生棉,说:“等会我钱转给你,必须收。”
李青说行。
程安宁气气对沥青说,“你劝劝他回桉城后去医院养着,还有这段时间别让他抽烟了,再抽烟迟早得肺癌。”
李青说:“不是我不想劝,是我说的话,老板从来不听,您说的话比较管用。”
程安宁心想她说的话要是管用,周靳声至于反复纠缠,没完没了的么。
“他要是不听你的,那就找周家。”
“我哪里敢,程小姐,我真没那个胆子。”
李青小心翼翼地,他怕极了。
程安宁小声问他:“昨天姜小姐去过了?”
“嗯,来了会就走了。”李青斟酌片刻,解释说:“不是老板告诉姜小姐的。是姜小姐看到港城新闻,又联系不上老板,这才……”
“我知道了。”
李青背着周靳声说,“姜小姐假怀孕的事没兜住,被老太太发现了,姜小姐昨天来港城也是找老板商量这件事,老太太很精明,也很生气。”
程安宁虽然不关心姜倩,但她忍不住操心周靳声,所以他着急出院回桉城?
回去之前还得来她这一趟。
她突然想起什么,折了回去,站在车边问周靳声,“港城警方抓到了主谋,会对你有影响吗?”
她话里有话。
“不会。”周靳声笃定的、自信的,望进她眼底深处,不带一丝躲闪。
“你承认跟他们有关系?”
“有点关系,但不多。”
程安宁一言不发,胸口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他坐在车里,她得弯腰,姿势保持久了,脊背僵硬,她站直了腰,说:“你小心点,真出什么事,我不会等你。”
“怕我蹲号子?”
“不怕,你要是真犯事被抓到进去了,我就清净了。”
不等周靳声说话,她转身就走了。
周靳声没追上去,指腹碰了碰唇瓣,在回味她的味道,好久没尝到,刚刚短暂的几分钟还不够,要不是时机不对,是真想把她压到身下。
李青回到车里,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到周靳声面色温和,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后听到周靳声问他:“她跟你说了什么?”
“程小姐说让我劝劝您少抽点烟,当心真得肺癌。”
……
程安宁回到家里动作特别小心翼翼,门一开,厅亮着灯,王薇还在看电视,她心虚不敢看王薇,一边换鞋子一边随意的语气问:“妈,您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怎么买这么久?”
“在楼下逗了会小流浪猫玩。”
“手碰到了?去洗个手,换个衣服,小心有跳蚤。”
“大冬天的,跳蚤很少。”
程安宁把袋子放在门厅柜上,去洗手间洗了手,抬头有看,镜子里的自己眼波流传,水光盈润,嘴唇很红,被他又吮又磨。
洗了手还没完,她又了把脸刷了牙。
王薇关掉电视,一边收拾沙发一边问她,“宁宁,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想吃蒸饺,麻团,还有小米粥。”
王薇应下了,“那我睡了,你早点休息。”
“嗯。”
程安宁磨磨蹭蹭好一会,确认母亲进了房间才回自己房间。
门关上,做坏事的心虚感从四面八方铺设过来,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
桉城,周家宅邸。
周靳声是晚上才回的周家,他到的时候,姜倩还没来,周老太太在沙发上坐着,拄着拐杖,周老爷子在医院疗养,人似乎是快不行了,二十四小时都需要人照顾。
周宸不在,倒是梁湾在。
自打王薇离开周家后,梁湾搬了进来,这段时间周老太太在家无事看宫斗剧,佣人跟着看了几眼,私底下议论说‘纯元’复生回来了,不是‘熹妃’,这才是真正的正宫太太。
周老太太先问:“姜倩呢,没跟你一起?”
“没有。”
“她不是去找你了?你怎么没跟她一道回来?”
周靳声没回答,脸色苍白,没什么力气似得。
周老太太问他怎么了。
他受伤的事暂时只有姜倩知道,周家还不清楚。
周靳声说:“没事。”
“行,那就说说你和姜倩的事,为什么要假怀孕,谁的主意?”
周家佣人自觉走开,只有梁湾在,梁湾在旁边安抚老太太的脾气,“您别着急,有话好好说,靳声多半是有什么苦衷。”
“别帮他说话,我就没见过他这么混账的!还假怀孕,要不是姜倩生理期弄到裙子被我看见,我还以为她流产了!”
周老太太和梁湾控诉道,梁湾握住老太太的手轻轻拍了拍,“您先别着急,听听靳声是怎么说的。”
梁湾看向不苟言笑的周靳声,“靳声,你和倩倩到底怎么个事,和老太太好好说,别置气。”
周靳声没有回答,摩挲着手里的银色打火机,指腹摁着凹凸不平的花纹,像是懒得解释,无所畏惧的模样,说:“我和姜倩不会有孩子。”
“什么意思?不会有孩子?”老太太看他那样,脸色瞬间沉下来,“你们不是做过婚检?不是没问题?”
老太太以为他们俩其中一个不行。
梁湾小声提醒:“老太太,不着急,慢慢说。”
老太太拿拐杖敲着地面,“你有问题?还是姜倩有问题?到底谁不能生?”
周靳声语调无喜无悲,“我不会要孩子。”
老太太说:“胡扯,你今年多少岁了,你哥三十岁不到就有了秉南,你难不成想丁克?这绝对不允许,周家子嗣本就单薄,我等着你开枝散叶,不然你让我百年后怎么下去面对你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