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一间包间。
娱乐吃饭一体的包间,宽敞明亮,中间有屏风隔断,一边是吃饭的区域,另一边是休闲唱歌,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北城虽比不上南方一线城市,在北方也是准一线。
秦棠没想到蒋楚会来,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张贺年拉开椅子,秦棠坐下,他挨着秦棠坐,中间留的位置并不多。
屋内有暖气,秦棠脱了外套,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衣服,和自己和解,怎么舒服怎么来,里面是黑色紧身毛衣,一条水洗发白紧身牛仔裤,勾勒出紧致绝佳的腰臀比,腰细翘臀长腿。
张贺年脱了黑色大衣,里面是黑色高领毛衣,下身是黑色长裤,熨帖整齐,没有一丝褶皱。
和秦棠站一起,有点情侣装的意思。
当然,张贺年这个年纪从来不在意那些形式上的,不会特地为了突出和秦棠情侣身份穿什么情侣装。
纯粹是凑巧。
他平日风格就是黑白灰,西服这三种色调,除了制服。
而秦棠是口袋羞涩,黑色藏脏、耐穿。
张贺年右手边是蒋来、依次排序蒋楚、严冬、严冬妻子阿岚。
菜单轮了一圈点菜,到了张贺年这,他点了几道秦棠爱吃的,同时低下头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听你的就好。”秦棠出去吃饭最不喜欢点菜,别人点什么她就吃什么,不会挑挑拣拣。
张贺年侧目对她弯唇笑了笑:“别拘谨,都是熟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确实是熟人,除了蒋楚。
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后,张贺年拿过秦棠的碗筷过遍热水,秦棠小声说:“我自己来。”
张贺年没让,“不用,我来。”
秦棠默默收回手,虽然是熟人局,还是很局促。
蒋来和蒋楚在桉城生活过一段时间,也习惯吃饭前烫遍碗筷,在桉城时主打一个入乡随俗,回到北城还是会有这种习惯,除非去吃西餐。
他们都不怎么喜欢吃西餐,一年都不去几次。
张贺年更随性了,他骨子里很传统,不爱西方那些玩意,繁琐没意义的礼仪对他来说是累赘。
严冬经常和张贺年吃饭,都习惯他烫碗,没问什么。
倒是阿岚好奇问严冬,严冬跟她解释:“他们南方人的习惯,都这样。”
“我还以为碗筷不干净。”
严冬笑了声。
阿岚和秦棠坐得近,很久之前和阿岚还有过一面之缘,阿岚还记得秦棠,秦棠还以为阿岚不记得了,一直在想怎么开口。
男人们在聊天,秦棠和阿岚聊了起来,她是喜欢阿岚的,阿岚好相处,脾气好,主要对她没有敌意。
阿岚问她:“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
秦棠和张贺年的事,他们几个知道虽然不是很详细,但是听说了秦棠前几年出国跟张贺年在一起的事有关系,就是家里不同意。
秦棠说:“等明年毕业回来就不走了。”
阿岚有些感慨,“难为你了。”
秦棠下意识看了一眼张贺年,他在和蒋来聊事情,察觉到秦棠的视线,转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唇角一勾,露出一抹笑容。
风光霁月,让人惊艳。
仿佛有道声音在脑海响起,红尘俗世,他是她唯一的执念。
确实是执念。
得不到的话,骚动一辈子。
菜陆陆续续上齐。
北方菜系的烹饪技巧主要包括酱、红烧、炖等,口味较重,主食以面制品为主,除了秦棠和张贺年,他们都是北城人,饮食口味是烙印在骨子里的,张贺年怕秦棠吃不惯,点了解腻的果茶气泡水。
他们不喝酒,点的都是饮料。
期间蒋楚没有说话,安静坐着,蒋来时刻注意她,晚上这个饭局,是她强烈要求跟来的,蒋来为了让她死心,答应了,来之前再三警告她别乱来,她答应归答应,蒋来还是不放心。
男人们的话题围绕着各类案子,还有这些年落马的大人物,都是能聊的,聊着聊着,话题沉重起来,蒋来说起了自己一个兄弟牺牲了。
气氛瞬间就变了。
蒋来起身出去抽烟透透气。
张贺年握了握秦棠的手,示意自己也出去一下,秦棠轻声说:“你去吧。”
严冬也跟着去了。
桌子下就剩下三个女人。
阿岚深深叹了口气:“蒋来说的那个兄弟还来参加过我的婚礼,喝过喜酒。”
秦棠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有点堵得慌。
之前张贺年还在部队时,秦棠就担心过,他那几次受伤都挺严重的,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他没提过是怎么受的伤,应该都很危险,她能想象得到。
秦棠起身拿杯子倒茶,无意间对上蒋楚的视线,蒋楚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她,极其不屑移开视线,秦棠没有在意,坐了回来。
都三年了,蒋楚对张贺年还是有执念。
那股执念已经融入骨血,想忘都忘不掉。
三个男人在吸烟区抽烟,蒋来蹲着,周身散发颓废气息,张贺年和严冬深有体会,他们不是没经历过,只要活着,就会经历,不是别人,就是他们自己。
都是男人,不需要安慰,抽根烟就行了。
蒋来稍微平复了情绪,说:“下次不跟你们说这些了。”
严冬挑眉,拍他肩膀,“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了,先说好,你们犯不着难过,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别矫情。”
蒋来给了他一圈,眼圈的红还没消下去,“滚犊子,扯你妈呢。”
严冬捂着胸口笑,不躲不闪:“好了好了,不说这些,进去吧。”
张贺年抽完一根烟,从刚刚起便是一言不发。
烟蒂丢入垃圾桶,几个人又回包间路上碰到独自出来的蒋楚,蒋来快步上前问她:“去哪里?”
蒋楚视线越过蒋楚,落在张贺年身上,眼里翻腾着不甘,蒋来不动声色挡住,蒋楚收回视线,说:“上洗手间。”
“外面冷,不穿外套?”
“忘了,一会就回来了。”
“别待太久,快点回来。”
“知道了。”
张贺年和严冬进了包间,自始至终都没看蒋楚一眼。
蒋来压低声音:“快去快回。”
“嗯。”蒋楚紧了紧手指,心脏密密麻麻的痛着。
回到包间,秦棠和阿岚都吃饱了,在点歌,阿岚是北城人,以前做过一段时间酒吧驻唱歌手,结婚后照顾家庭,才辞掉工作,听她一说,秦棠很想听。
严冬很骄傲跟张贺年介绍:“我老婆唱歌可好听了,你们今晚有耳福了。”
秦棠已经坐好了,一脸期待等着阿岚大展歌喉。
张贺年则挨着她的位置坐下来,靠在她肩上,她朝他侧头,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随即展颜一笑,摸了摸他的头,跟摸宠物的手法一样,他做出微恼,拿掉她的手,十指紧扣,挨着他的腿。
秦棠不和他闹,一只手被握着就握着,她还有一只手托住下巴,认真盯着阿岚。
伴奏起来,阿岚唱了一首当地的民谣。
歌词朗朗上口,配上阿岚成熟的嗓音,一开口,惊艳在座。
秦棠想给阿岚鼓掌,手被某人握着,她便拍着张贺年的手背,故意使劲拍他的手,他无所谓的笑,随她。
蒋来不会唱歌,安静听着,情绪仿佛被安抚,没有刚刚那么颓废,跟着起哄:“阿岚你可惜了,就不该那么早结婚,便宜严冬,你要是再唱几年,准火。”
“那肯定啦,所以严冬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严冬很给老婆面子:“感谢老婆屈尊嫁给我,我上辈子积善行德才娶到你,我知足了。”
阿岚被哄得很高兴,接着唱了几首,唱累了,嗓子开始哑了,把话题递给秦棠:“小棠你来唱吧,我不行了,这些年没练,嗓子不行了。”
秦棠最怕就是唱歌,她五音不全,有自知之明,赶紧摆手:“我不会,还是你们唱吧。”
唱歌跳舞不是没学过,实在没有天赋,尤其是唱歌。
唯独有天赋的就是画画,但没学成,反而学了医。
阿岚非常热情:“你别气,随便唱唱。”
“可我真的唱不好……”
“有我在,谁敢说你唱得不好!我第一个掐死他!”阿岚叉腰护犊子。
蒋来怂恿道:“秦棠不唱,那贺年来吧,贺年不是会唱粤语歌么,来一首。”
秦棠眼睛一亮,看向张贺年,她不知道他会唱歌,听蒋来一说,顿时期待住了。
张贺年摆了摆手:“别搞。”
“哎呀,害什么羞,你在部队唱得还少了?”严冬配合揶揄,和蒋来一条战线搞张贺年。
“就是就是,你是不是桉城人,不会粤语?”
张贺年很少说粤语,和秦棠在一起也很少说,秦棠更好奇了,立刻站队,怂恿张贺年:“唱一首嘛,你就唱嘛,我还没听过你唱。”
张贺年微抬眼睑,“你是懂卖你老公的。”
秦棠被‘老公’那两个字惊到了,就算在床上情玉最浓烈的时候,都没有提到这两个字,脖子瞬间染上绯红,还好光线暗,看不太出来。
阿岚把话筒塞张贺年手里就走了,回到严冬身边悄悄说:“都老公了,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严冬耸肩膀笑:“热恋期不都这样。”
“这也热恋太久了,几年了。”
“小别胜新婚。”
“好像有道理。”
张贺年松开握着秦棠的手,跟秦棠说:“帮我点歌。”
“什么歌?”
“你想听什么?”
突然问她,她脑子一片空白,想不起来想听什么。
张贺年轻轻刮了刮她鼻子,故作凶狠的语气,“跟他们一条战线,回去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