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从破晓到大亮，再到阳光凛冽。
方唐一直跟着陆卫明，走得脚底发疼，才终于到达县上的医院。
医院门口是四个破落的大字，写着：暮山医院。
暮山医院？
之前的一个游戏进行的地方？
方唐瞬间警铃大作，伸手抓向陆卫明：“等等！我们换个地方吧！”
可惜，陆卫明并没听到方唐的话，在方唐开口之前，它已经抱着妹妹冲入了医院大门。
看着陆卫明的身影消失在来医院看病的鬼流中，方唐心中的不安伴随着耳边冰冷的电子音，被彻底打开。
“各位尊敬的玩家你们好，本次游戏正式开始。”
“游戏进行期间，将无法使用任何道具。”
“游戏时间，一直到暮山医院查封。”
“游戏过程中，请各位玩家，最好不要随便招惹周围的NPC，并维持你们当前身份。”
“本次游戏参与人数，13人。”
“本次游戏难度，F级。”
F级的游戏难度并不算高，可方唐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上次医院的游戏等级是A级，这次却是F级，方唐并不相信游戏提示内容。
游戏在此刻才宣布开始，那么意味着游戏应该会在医院中进行。
暗自咬了咬后牙槽，方唐才抬脚踏入医院。
进入医院之后，果不其然，里面的摆设格局，就是上次游戏的医院。
于是，方唐很熟练地就进入了就诊大楼，在一楼的人工窗口，找到了排队等候的陆卫明。
“我们用自动挂号机吧。”方唐走向队伍，到陆卫明身边拉了拉它的衣袖。
男人向着方唐摇头：“不行，我没有医保卡。”
方唐看到了陆卫明额头上的汗珠，它是鬼，不应该出汗的，方唐默了默，陪着陆卫明排队。
挂号窗口的队伍很长，陆卫明排了二十几分钟，才取到号码。
拿到号码的瞬间，陆卫明长舒一口气。
它用粗糙的大手擦过热敏纸上的字，按照上面的指示，前往7楼。
“7”这个字……
方唐心脏瞬间被揪紧。
进入电梯，陆卫明发觉方唐在发抖，难得温柔地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方唐的脑袋。
“别怕，欣兰不会有事的，它只是感冒而已。”
方唐张了张嘴，有很多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发出声音。
他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之前他在暮山医院的档案室看到过，陆卫明的妹妹最后会死在这里！
这个医院的医生都是人模狗样的人渣，买卖器官和人血。
看出方唐的排斥，陆卫明一手托住妹妹的腿弯，一手握住方唐的手，竟然反过去安抚人类。
方唐的年纪看上去十三四岁，对陆卫明来说，就是一个小孩，人类小孩。
叮——
电梯上的数字跳到“7”，电梯停下，缓缓打开。
方唐看着空旷的医院过道，感觉脚下灌了铅。
他被陆卫明拉着，一步一步向前。
最后，停在原本应该是手术的诊室面前。
陆卫明推开门，走了进去，方唐也被迫跟着。
诊室中是一个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中年女人。
病人进门，中年女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开口就问：“怎么回事？什么症状？”
“昨天晚上，我妹妹就开始浑身抽搐，口吐鲜血，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中年女人闻言，终于放下手中的事抬起头。
“过来我看看。”
它伸手，等陆卫明将路欣兰放下后，就按住路欣兰的手腕开始把脉，像模像样，好似真的在看病一样。
它在路欣兰手腕按了好一会儿，才凝重地蹙眉。
“是感冒了，不过有点严重，在发高烧。”
“这样吧，我给你开点药，让你妹妹留院观察。”
“要住院吗？”陆卫明眼中立即浮现一抹慌张。
“那当然，病人烧得这么重，不住院怎么成？”
医生的语气很严肃，陆卫明只好同意下来。
从诊室出来，方唐看到陆卫明重新掏出那叠他昨晚才数过的零钱。
它抖着手将这不用数就知道金额的钱，又数了一遍，仿佛这样钱能莫名其妙多出几张一样。
数完后，陆卫明捏着钱的手用力，忐忑地询问方唐：“这些钱，住院的话够吗？”
这些钱，原本是陆卫明给自己和妹妹攒下的回家的钱。
方唐摇了摇头，怕陆卫明误解，又开口道：“我不知道。”
男人轻叹，背着妹妹往楼下走。
方唐看着陆卫明的背影急得抓耳挠腮。
这医院不能待啊！
啊啊啊啊！
然后，他又掏出手机。
小糖糖：前辈，你人呢？我在游戏里，所有道具都不能用了啊啊啊！
小糖糖：前辈，我需要你帮忙，真的，不开玩笑！
几分钟后，手机对面简短地回了两个字。
间歇性失踪人口：花店。
得到回复之后，方唐渐渐放下心，收起手机去找陆卫明。
方唐是在住院部找到的陆卫明。
男人捏着手中最后一张纸钱，笑着安慰路欣兰。
“没事的，没有钱了，哥哥可以慢慢攒，大不了我们在攒三年。”
“要是你出事了，只剩下我一只鬼，你让哥哥怎么活？”
“对不起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说对不起，生病并不是错，你好好休息吧，刚好今天来县上，正好去把肉卖了。”
陆卫明手中那张钱，只够吃一顿饭，它虽然舍不得钱，却还是一咬牙给妹妹交了7天的住院费。
钱，它可以攒，还可以攒很多很多，但，妹妹只有一个。
安抚完路欣兰，陆卫明才退出病房，走到方唐面前，拿过方唐手中的篮子。
“走吧，我们去把这个卖了。”男人说。
“啊……”不能走！不能走！医院那些医生都是器官贩子！小姐姐会死的！
“怎么了？张着嘴不说话？哑巴了？”
陆卫明拍拍方唐，拉着人往外离去。
“不好意思，昨晚答应你的要暂时失约了，本来打算借给你买车票的钱，我都垫给欣兰看病了。”
“不过你放心，等我攒到钱，一定第一时间给你买票，送你回家。”
“啊——”
可是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票啊！他只是个玩家而已！
他现在想要的是陆卫明带着路欣兰离这家远远的！远远的就好！
“啊！”
“你怎么了？”见方唐只是张着嘴不说话，陆卫明停下脚步面露担忧，“身体不舒服吗？”
“啊……啊啊！”方唐急得不行，根本没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