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康有志的尸体就吊在树上,全身都是鲜血啊。

    周元闭上了眼睛,泪水不禁掉落。

    他张大了嘴,怒吼道:“冲过去!撞过去!把这群荷兰杂1种全部杀了!”

    “传我命令!和荷兰人决战!跟他们拼命!”

    理智,再也压制不住愤怒与悲痛,再也束缚不了足以填平大海的恨意。

    李玉婠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麦克弗森死了!巡洋舰爆炸了,沉没了,这一战赢了!”

    周元并没有说话,他的手是冰凉的。

    李玉婠道:“周元,清醒点啊,损失一艘战列舰,损失莱登水师十艘木船,但我们全歼佛朗机舰队三艘战列舰、一艘巡洋舰,还歼灭了岛寇数十艘木船。”

    “无论怎么讲,这都是大胜了!”

    周元咬牙道:“报仇!我要为他们报仇!”

    李玉婠道:“战争就有牺牲!快清醒过来啊!”

    周元哽咽道:“易三识才二十一岁啊,他是天才,他本可以有无限的前途,本可以是大晋新型船舶设计的先驱啊!”

    “丁远受了几十年的苦,总算要等到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啊!”

    “袁知明才十七岁,他那么年轻,还是个孩子…”

    五艘战列舰,同时朝前,冒着烈火,冒着爆炸声,一往无前。

    李玉婠见周元面容扭曲,也不禁一阵心疼,大声道:“所以你就要去和他们一起死吗!周元!死是很容易的事,无非是一个念头罢了!”

    “可你能去死吗!你该去死吗!大晋没了你能行吗!”

    “你太高傲了!你连战争的损失都接受不了,连牺牲都接受不了,你算什么元帅!”

    “大晋水师刚刚起步,刚有一次大胜,未来还有非常多的挑战啊,开海,出口贸易,新法的铺设,文明变革的时代,这个民族的未来如此渺茫,你需要活下去。”

    周元的眼睛是红色的,猛喘着粗气,浑身都在颤抖。

    李玉婠抱住了他,低声道:“不要冲动好不好?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帮我复国的,对吗?”

    “你说过要帮我繁衍子嗣的,要生五个的,你却什么都还没做。”

    “我三十八了,周元,我们还没有双修过呢,你若是死了,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

    “为我想一想啊,我跟了你三年,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连你的身子我都没得到,你不能弃我而去。”

    周元心中在爆炸,怒火在蔓延,恨意在滋生。

    但无数的,无尽的,清冽的甘泉,不断浇灭他心中的怒火。

    五艘极速向前的战列舰,准备同归于尽的战列舰,突然有了锚。

    李玉婠的每一句话都是锚,是战列舰的,也是周元的。

    她是周元理智的守护者。

    “想想蒹葭,她从一个有着傲气的姑娘,变成如今的贤妻良母,她为你付出了多少?”

    “想想凝月,你甚至还没能给她一个孩子啊。”

    “彩霓呢,她刚刚结束流浪,你便要她再次无家可归吗?”

    “小影那么可怜,你要她怀着你的孩子去哪里?”

    “曲灵那么倔强,你若是死了,她恐怕也跟着你去了。”

    李玉婠紧紧抱着他,颤声道:“沁水还在等你啊,你师父心中多爱你,你知道吗?你敢把天下交给官妙善吗?她做得好吗?”

    “无数的事等着我们去做,周元,冷静下来吧。”

    “我们…都是你的锚。”

    沉重的锚,拖住了奔向地狱的灵魂,也拖住了疾驰向前的战列舰。

    周元深深吸了口气,大声道:“停船!让荷兰人走!”

    说完话,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靠在圣母姐姐温暖的怀里,几乎昏睡,几乎失去气息。

    李玉婠连忙看向身后的聂再荣,压着声音道:“快传令呀,你是老将军了,你也冲动吗!”

    聂再荣叹息着,再老的将军,此时此刻,能不冲动吗?

    大战如此惨烈,每一个人都在局中,都杀红了眼啊。

    好在有个劝得住的人…否则这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抱着怀里的人,李玉婠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轻轻抚摸着周元的头发,小声道:“就怕这种情况出现,还好我一直防着,你啊你,只要事关岛寇、洋寇,你就容易上头。”

    “这么大的大英雄,还要我这个小女子来拉着…”

    “万一没了我,你不就死翘翘咯…”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我只好…永远陪在你身边了…”

    她低下头,轻轻在周元额头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