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薄的利益和极大的风险,决定了几乎没有人肯贩盐。”

    “没有人贩盐,天下百姓怎么办?吃什么?”

    周元想了想,才道:“所以,才有私盐的存在。”

    卢知理道:“私盐和商盐一样,都是必然存在的,不可抹杀的,这是我当官这么多年来,悟出的真理。”

    “也正因如此,因盐而贪的官员很多,不是他们不忠于朝廷,而是查得太严,反而不利于百姓生活。”

    “于是我们才顺水推舟,收点钱的同时,做一点利好百姓的事。”

    周元不得不感叹,眼前这个人的段位可比鲍善汝之流高太多了。

    鲍善汝是单纯的贪钱,而眼前这位巡抚大人,已经悟出了自己的道,在良心上都找好了坚固的理由。

    “晚辈受教了。”

    周元态度很是谦逊,郑重道:“所以请大人赐教,贩卖私盐,到底要讲究哪些规则?”

    卢知理道:“价格不能太低,目前是不低于四十文,因为低于这个价格,盐商很难做,私盐会受到打击,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多年以来遵循的规则就将被打破。”

    “价格不能太高,目前是大多数地区不能高于每斤五十五文,因为高于这个价格,百姓就买不起,他们买不起,市场就没了,江山也不稳固。”

    “四十文到五十五文这个价格,盐商能赚钱,百姓咬着牙也忍痛买得起,正好合适。”

    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轻声道:“所以你说贩盐是为了赚钱,我不太认同。”

    “赚钱只是为了能继续贩盐,而贩盐的本质,是为了维护江山社稷,保证百姓生活。”

    周元是真的受教了。

    眼前的卢知理大人,身上像是发着光,他像是个智者,说着自己那套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歪理,并为之而自豪。

    这样的理论战士,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因此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反驳的理由。

    “白家一直负责山东的盐。”

    卢知理淡淡道:“他们和我们合作的很愉快,我没有理由用你们去取代他们,所以在这方面,你需要说服我。”

    他看着周元,目光灼灼,轻笑道:“李照鹿大人之前是浙江的提点刑狱司,但两江之乱立了大功,直接拔擢至浙江巡抚。”

    “他和我们当朝卫国公的关系很亲密,首先他是卫国公岳父赵诚的同窗,其次在两江之乱中,两人互相合作,建立了比较深厚的友谊。”

    “我相信卫国公此次南下,他一定是知道不少内情的,而这个内情,促成了你来这里贩盐,我说的不错吧?”

    坐在这个位置,他自然消息灵通,并且有着自己对局势的判断。

    看来是要走坦白局的路子了。

    周元点了点头,道:“非但我的恩师与卫国公关系亲密,其实我们沈家和卫国公的关系也相当亲密,毕竟赵诚是我爷爷的学生。”

    卢知理道:“不错,樵山公是我们大晋德高望重的鸿儒,他在两江之乱的表现为世人传颂,前段时间的京城诗会,他还专门请了卫国公出面,这可不是一般的能力。”

    周元道:“所以…其实卫国公南下的目的我们很清楚,就是缺钱。”

    卢知理抬起头来,疑惑道:“缺钱?”

    周元点了点头,道:“卫国公是军人,从锦衣卫拔擢至五城兵马司,又至五军营大都督,最终到现在的京营节度使,他喜欢打仗,不喜欢当文官。”

    “但毕竟是年少封公,爵位显赫,又刚娶了两门兼祧正妻…说实话,他家里的开销很大,但他却有没有一个相对稳定的钱财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