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会老的,我知道我不行了,大不了仗了,所以才退下来。”

    周元皱起了眉头,听到这些话,难免还是有些感慨。

    宋山敖道:“人们喜欢吹嘘我的功绩,却没有想过那些功绩都是曾经的事了,人没法战胜岁月,老了就是老了,不行了就是不行了。”

    “给你说这些话,是希望你…戒骄戒躁,也奋起直追,希望你能在我死之前,真正挑起大晋兵马大元帅的大梁来。”

    “人贵自知,我知我自己,你也该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端起了酒杯,缓缓笑道:“认清自己,接受自己,奋然前进。”

    “我累了,该把这一切交给你了,就在…你下次回京之时。”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周元沉默,无言以对,却只能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

    似乎一切都朝着最合适的方向发展,每一件事都劝着周元尽早离开。

    他本来还有点顾虑,可…随着李玉婠的归来,似乎真的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她就坐在国公府的会厅,穿着很普通的衣裙,随意披着头发,松松垮垮的靠着椅子,表情淡然中带着迷惘。

    蒹葭和凝月在陪着她说话,但显然她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

    看到周元回来,她才站起身来,道:“逛一逛?”

    “后花园。”

    周元带着她缓步朝后面走去,阳光明媚,却似乎照不亮她的脸。

    气氛有些沉闷,周元忍不住看向她,轻声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心情似乎很不好。”

    李玉婠并未回头,只是继续朝前走着。

    片刻之后,她才缓缓道:“很高兴这一次你没有直接问彩霓,而是先问了我。”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萧索:“其实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去了沈州,见到了完颜黛婵,给她治好了伤。”

    “她很憔悴,一副心死的模样,彩霓很好,她一直照顾着完颜。”

    “我治好了她,就回来了,仅此而已。”

    周元点了点头,道:“但你显然兴致不高。”

    李玉婠道:“嗯,因为我觉得累。”

    她又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自嘲道:“真是怪,此前跟你在中原翻山越岭,跟你在冰天雪地中押送物资,要多苦有多苦,也没觉得累。”

    “去一趟沈州,什么都没发生,却觉得累了。”

    周元道:“看来有一些事,让你疲倦和沮丧。”

    李玉婠摆手道:“沮丧谈不上吧,但就是觉得疲倦。”

    她这才看向周元,眼睛发着光,轻声道:“周元你知道吗?我和完颜的感情其实很好,她从无生教建立初期就跟着我,我们一起做事,一起奋斗,讨论武学,讨论人生,我们几乎情同姐妹。”

    “她与你的矛盾我管不着,但我看到她那副样子,我只觉得悲哀。”

    “她做错了什么吗?她孝顺父母、敬爱兄弟、关心老幼、呵护子民。”

    “她为她的民族而努力奋斗,甚至多次身陷险地,几乎付出了一切。”

    “她唯一做过的错事,可能就是爱错了人。”

    “但就是这一件事,几乎要毁了她。”

    周元沉默。

    他理解李玉婠的话,也理解完颜黛婵,但这就是立场,没有人可以改变。

    李玉婠叹了口气,道:“庄玄朴那一掌,即使没有用全力,也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病得很重了,整日咳血,浑身剧痛,提不起精神,也睡不着觉。”

    “如果没有我,这样的日子她起码还要熬上半年。”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你对她的伤害,她心死了,一度有自杀倾向,若不是彩霓一直照顾着她,或许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