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琮听完霍子玉、韩愈、柳宗元等人的话,怔怔地发起了呆。
霍子玉见状说道:“任何一个国家或者王朝的灭亡,原因几乎都不是单一的,比如汉朝,宦官、外戚、后宫,哪个没祸国干政?还有朝廷内分裂成许多派系,只讲立场不讲事实,只讲斗争不讲民生,衰败亡国有没有他们的问题?”
韦琮等人,一边思考,一边点了点头。
霍子玉又道:“还有军阀割据、异族入侵,是否也是亡国原因?”
“嗯,算。”韦琮再次点了点头,他想到了大唐现状。
“当然,还有天灾,大疫大旱,洪水地震,不也都可能造成亡国么?”李吉甫插话道。
韦琮也没转头,听完李吉甫的话,也点了点头。
霍子玉道:“你看,这么多亡国的原因,如果简单就一句‘红颜祸水’就全归罪于美女,你觉得合适么?”
“不……不合适!”韦琮面带惭色,然后拱手对霍子玉道:“学生惭愧,说出那种不负责任的话,还大言不惭地与侯爷争辩,学生知错!”
其他人听韦琮说完,也纷纷向霍子玉道歉。
其中一人问道:“侯爷,学生有一事不明,比如我大唐,若非杨太真魅惑玄宗,又何来后来这军阀割据、宦官外企干政、朝内党争?”
霍子玉闻言大笑道:“此言大谬!”
“请侯爷不吝赐教。”那人拱手拜道。
王建闻言,连忙向霍子玉示意噤声,韩愈与李吉甫见状,也赶紧摇头示意霍子玉莫谈玄宗事。
霍子玉却冲众人摆了摆手,然后道:“难道诸位真以为我大唐衰落是杨太真的错?”
三楼内众人闻言,有的噤声,有的疑惑地望着霍子玉,而韩愈等人还在摇头示意霍子玉噤声。
霍子玉朗声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杨太真原本是玄宗儿媳,是玄宗他老人家见色起意才纳了去,从此独宠,是也不是?”
“子玉……”韩愈闻言,急忙出言欲阻止霍子玉再言,霍子玉摆手示意韩愈不必再言。
韩愈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唐衰落,哪怕怪安禄山也不能怪杨太真啊,这谁都知道,但是谁敢说?说了就等于打皇室的脸,谁敢这么不要命?!
霍子玉却不怕,继续道:“杨太真是被玄宗他老人家强纳了去的,她有什么错?怪她太美丽?如果这样怪她,为什么不怪玄宗他老人家见色起意、无法自持呢?”
孟郊等人闻言,这个叹息啊,霍子玉这话也太直白了,大庭广众的这么说玄宗,估计这顿饭吃不完,这些话就得传遍长安,皇帝会怎么想?那些躲在暗处准备参奏霍子玉的人会怎么高兴?!
韦琮闻言,却没有想太多,而是点头道:“玄宗他老人家确实有错!”
霍子玉见状,继续道:“我大唐衰败早有征兆,比如军阀割据,太宗与玄宗加了那么多道节度,却对节度使的权力约束越来越小,甚至默许了他们父死子继、私下扩军,这不是养虎为患又是什么?”
见众人都陷入了沉思,霍子玉继续道:“还有宦官干政,宦官权力谁给的?还不是君上?宦官把持了军权,大搞派系,搞到最后腐蚀了朝内大臣与军队,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怪谁?还不是怪君上?至于党争,一样的道理,大家说,是也不是?”
韩愈等人眼见霍子玉越说越露骨,心知这番言论必然流传天下,他们又都是跟霍子玉绑在一起的,也不再多想,索性支持起霍子玉来。
只听韩愈道:“我觉得子玉说的对,任何王朝的兴衰,都是君王负主要责任,试问那些祸国之辈的权力哪个不是君王给的?君王如果昏庸无道,天下不乌烟瘴气才怪了!所以君王必须以身作则,心系苍生黎民!”
柳宗元也接话道:“二哥说的不错,君不正,则国不正;国不正,则天下乱!”
霍子玉闻言,冲韩愈、柳宗元微笑点了点头,又对韦琮等人道:“君正,这就是关键,君上需得心系苍生黎民!书上只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说百姓要视皇帝如君父,但皇帝也要爱民如子啊,如果一国之君不能将百姓看作自己孩子,反而视如草芥、搜刮压迫,那老百姓凭什么要将君王视为君父?”
见众人若有所思的模样,霍子玉继续道:“先贤说,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如果一个国家的当政者,与民争利、鱼肉百姓、指鹿为马、暗无天日,那百姓自然与之离心离德,最后必然群起推翻它!”
众人闻言,皆目光灼灼地望向霍子玉,霍子玉朗声道:“与民争利、祸害百姓,这才是一个国家走向衰亡的根本原因!”
有人问道:“那要是闹灾荒呢?”
霍子玉闻言,开怀一笑,然后反问道:“我大唐地大物博,何时每寸土地同时有灾荒过?一地有灾,取另一地钱粮赈灾即可!所有的天灾都不可怕,而人祸的不作为、乱作为、胡作非为才是最可怕的!”
韦琮闻言,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侯爷说的是啊,家国兴亡自有时,都是有规律的,都是天意啊!”
其他人听完也纷纷点头,直呼天意。
霍子玉见状,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天意?此言大谬、愚蠢至极!”
韦琮闻言一愣道:“侯爷,这家国兴亡不就是天意么?”
霍子玉道:“天地不仁,以中道而为道。而兴衰之道,多在乎人,岂可推责于天?
子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新民、安民、利民方可兴邦,与民争利,灭亡之道也。
遥想秦人当年,为防百姓作乱,乃收天下之兵,铸金人十二,由以为天下百姓手无寸铁,不复能乱。然二世之时,黎民皆斩木为兵、揭竿而起,天下英雄,云集响应。及至楚人入关,百里阿房,付之一炬。煌煌大秦,七世奋进,一统海内,不可一世,殊不知与民争利,竟二世而亡。
悲夫!兴亡之道,存乎于民,与民争利,民不可活,终至灭亡!
昔日太宗有言,君之若舟,民之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然每当王朝新建,初尚敬民、畏民、爱民,及或传三代,便以为民弱可欺,亵而狎之,迫而压之,至民心荡漾,犹不知险,更复迫重,终致民怨滔天、浪翻波涛,舟竟倾覆。
呜呼,最可叹者,每后人闻而不知、知而不明、明而不鉴、鉴而不行、行而不恒,终重蹈覆辙、又复灭亡!”
霍子玉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听呆了三楼内所有人,连挤上来到楼梯口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都在迅速回味霍子玉说的话。
只听霍子玉再厉声道:“你说,种种人祸招来灾患,却动辄归罪于天,岂不可笑?岂非愚蠢至极?!”
“好!”“说得好!”
三楼及楼梯处看热闹的所有人都开始叫起好来,纷纷鼓掌,韦琮等人更是惭愧地躬身一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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