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夏没答应廖志明的邀约,用‘最近太忙’的理由搪塞过去。
她不知道会从廖志明那里听见什么。
好的?
坏的?
或者其他。
也不知道万一听见点什么,该怎么去面对。
甚至,许之夏连从萧野那里听来的话,都不知道该怎样去承应。
到底哪句话该信,哪句话又不该信?
萧野曾经说没喜欢过她。
不要她了。
现在又说爱她。
很早就爱上她了。
和萧野之间,许之夏早没有以前的无畏、勇敢,和坚持。
五年前,她拿出了所有。
那时,萧野不需要说什么。
不用说喜欢她,也不用说爱她。
许之夏单纯用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就可以宽抚自己的内心。
她曾经那样坚定地认为过,他们不会分开。
男人嘴里的爱,到底是怎么样的?
好像可以对你很好,无限的好…
又好像说不爱…就不爱了……
现在的许之夏,在萧野面前那样赤裸。
她放不下他。
她还爱他。
他都知道。
在他面前,她是一个没有任何底牌的人。
如果再来一次,她只会比五年前…更狼狈。
可能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虽然许之夏这样想,但每次坐在车里,经过‘买醉’那个巷子口时,还是会张望。
还是会好奇,廖志明口中她不知道的事,是什么事。
许之夏因为方晴的案子暂时留在玉和,有这个时间她理所应当要去看望恩师,李老师。
李老师的画室还在,这个时间,正是明年考生冲刺联考的最后机会。
许之夏现在小有名气。
李老师委婉问许之夏可不可以给临考的孩子们指点一二。
许之夏看着那些年轻孩子期望的眼神,义不容辞。
这段时间,许之夏只要有空,就会去画室。
在画室时,她的心,总是无比的平静。
可从画室回家,必然经过‘买醉’那条巷子口时,她的心,又开始翻涌。
还有萧野那些锲而不舍的,通过好友验证发来的温言软语,时刻撬动许之夏的心门。
终于,九月中旬那晚,许之夏从画室出来,坐上车,打开手机。
许之夏:志明哥,你在‘买醉’吗?
发完信息,许之夏捏着手机,看向车窗外。
这个时间点,并不堵车。
如果路过‘买醉’还没收到回复,许之夏,你就不要再惦记那个你不知道的事了。
她心里,这样说。
手心,手机震动一下。
许之夏眼睫颤了颤,拿起手机。
志明哥:在!
许之夏愣神两秒:萧野在吗?
如果萧野在,许之夏,你不要去。
她心里,又这样说。
勇敢的人找理由勇往。
怯懦的人找借口逃避。
志明哥:不在。
许之夏肩膀下沉,打字:那我现在过来,可以吗?
廖志明直接发一条语音过来,许之夏点击转换文字。
志明哥:啊哈哈,你来,我门口接你,啊哈哈哈啊。
许之夏放下手机,告诉司机师傅前面巷子口停车。
酒吧门口。
廖志明穿一件花衬衫,脖子挂着银色项链,手腕戴着机械手表,站在酒吧门口玩手机。
许之夏脑海里却浮现廖志明当年在汽修店灰头土脸的样子。
他不像萧野,机油弄到脸上,也不擦,要是累了,躺在地上也能睡……
五年。
都变了。
变得更好了。
许之夏看着廖志明,不自觉翘起嘴角。
廖志明像是有预感,侧头。
他看见许之夏,抬起手臂,笑着迎上前。
许之夏一边走,一边挥一挥手:“志明哥。”
两人往酒吧里走。
廖志明闲话道:“这么晚了,怎么想着过来了?”
许之夏:“我在以前的画室给小朋友上课,刚好路过。”
廖志明:“上课上这么晚?”
这都晚上十一点多了。
许之夏解释:“他们快考试了,时间紧。”
廖志明理解地点点头,说笑:“时间真快,你一个小朋友,也叫别人小朋友了……”
说到这儿,廖志明意味深长地感慨:“老了,是真老了…我们今年都30岁了,人生啊!大概也只剩一个三十年了……”
言外之意,是要珍惜。
许之夏没接话。
包间。
茶几上摆着水果、小吃,和饮料。
闭上门听不见外面的嘈杂声。
廖志明扯一下西裤,坐下:“我让人随便拿了点吃的。”
许之夏坐下,把包放到一边:“谢谢。”
廖志明躬腰,捡一碟子水果,插上水晶小叉子,递给许之夏:“咯!”
许之夏双手接住:“谢谢志明哥。”
“跟我气什么。”廖志明笑笑,身子往后一靠,展开话题,“之夏,你还不打算和那个混球和好吗?”
许之夏喂一小块西瓜到嘴里,不语。
廖志明叹一口气:“你不是也喜欢他吗?这么多年不是也放不下他吗?”
许之夏背脊僵硬一下。
萧野用刘先生的身份,套出她的心里话,居然…告诉廖志明了……
许之夏深深呼吸。
廖志明没发现许之夏的异常,苦口婆心劝道:“你也知道萧野这人,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什么时候跟人服过软,说过软话?你看他这段时间,对你够低声下气了吧?我看你们就别折腾了,好好过日子!他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之夏,你善解人意,大方温柔,别这么倔,跟他拧巴,照我说……”
许之夏闭上眼睛厉声打断:“你是他朋友,你当然站在他那边,这样说!”
许之夏很少这样犀利。
廖志明张了张嘴巴,手脚并用地解释:“不、不是!还真不是!我只是……”
廖志明只是知道萧野有多爱许之夏,也知道许之夏没放下萧野,他不希望这两人拧巴着蹉跎而已。
许之夏缓了缓情绪,为自己的言行道歉:“抱歉,志明哥,我想回家了。”
廖志明‘哎哟’一声:“那我说点你不知道的事,你自己判断,行不行?”
许之夏抬眸看过去:“到底是什么事?”
廖志明喝了口冰镇饮料,直道:“你知道萧野差点死了吗?”
许之夏瞳孔一震,脑袋空白一片:“什、什么?”
廖志明:“去年,萧野回到玉和,躺在医院里等死。”
许之夏盯着廖志明,不敢落下一个字。
廖志明指一下脑袋:“脑子里有个血块压迫神经,最多只能活三个月,手术成功率50%,他拒绝做手术,躺在医院看着你的那两幅画等死。”
许之夏脸色已经煞白。
廖志明没出卖吴清雅:“是我用刘先生的身份买了那两幅画,联系到你,问你是不是还爱他,还放不下他。”
廖志明重重咬字:“之夏,就是你那两句话,救了他!没有你,他根本不想活了!”
包间里静谧片刻。
许之夏红着眼眶摇摇头,声音颤抖:“你是不是骗我?想我和他和好故意骗我?”
廖志明眼神定定:“我没骗你,你可以去看他的头,脑壳被切开了,这能做假吗?”
廖志明停顿几秒,深深叹一口气。
有件事,这么多年了,廖志明想起还是会惋惜:“之夏,你知不知道当年他为了把你接回玉和,供你上学,他——”
“咚咚咚——”敲门声。
不等包间里的人应答,包间门直接推开。
酒吧经理站在门口仓皇道:“明哥!巷子有人闹事!打起来了!野哥已经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