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常只觉得脊背上有渗骨的凉意攀爬而上,浑身一僵,硬着头皮道,“属下知错,以后绝不再犯。”
苏焱淡淡瞥了他一眼,出了屋门。
两人快步跟了上去。
见苏常神情有些恍惚,苏远微微皱眉,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想左右主子的心思?”
苏常回过神来,脸色一白,摇头道,“怎么会?”
“我看你是跟在主子身边太久了,连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暗卫都忘掉了!”苏远暗含警告,语气有些重的道。
苏常愣了下,才心虚又嘴硬的道:“我……我……我怎么会忘?”顿了顿,他抬眼望着苏远,一脸委屈,低声道,“苏远,你今天是不是吃枪药了,一大早的就冲我来?爷看我不顺眼,你也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我活着从刑堂出来你不高兴?早知道我才不在爷面前担了当年的全部罪责,合该叫你陪我一块去过十八道刑!”
苏远眸中添了一抹无奈,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声音放缓,不太自然地温着嗓子道,“我不是冲着你去,咱们爷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爷若是觉得不好,哪怕是金枝玉叶也是弃如敝履,四公主便是先例,再者,爷的喜好是你能左右的?”
“我……我没想左右爷的喜好,只是那女子出身实在低……举止更是粗鲁不堪,还在那种勾栏院里待过,着实配不上咱们世子爷?”也就身手还算不错,苏常在心里补充道。
“若是论出身,整个大庆的女子,誰能比得上独得圣上宠爱的四公主身份尊贵?上京的贵女,出身虽好,可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后宅里面的阴私腌臜,暗卫营查到的还少吗?”
苏远往前面看了一眼,见主子似乎没有发现他们二人在交谈,便俯身贴在苏常的耳边轻声道,“你何时见过咱们主子跑到人家里去献殷勤?你可是亲自跟着主子去的西岭村,还不懂主子的心思不成?”
一股热气钻进耳朵里,苏常觉得耳朵里面有些痒,注意力一下子飘散开,根本没听清苏远后面在说些什么。
苏远发现他失神,往他身边又凑近了一些,低沉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你耳朵怎么红了?”
苏常回过神来,对上苏远黑亮的眸子,脸上一热,两片火烧云燃了起来,捂着耳朵,慌乱地往后跳了一步,嘴硬的道,“誰脸红了?都怪今天太热了,我……我又穿的太厚了。”
说完,他还故意用手在脸前扇了扇。
“我什么时候说你脸红了?”苏远上前一步,鼻尖几乎抵在苏常的额头前,“嗯?”沙哑又低沉地从喉头滚出性感的疑问声。
苏常顿时脸色爆红,一把将苏远推开,“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爷都快瞧不见了,还不赶紧跟上。”
话音一落,他逃也似的,朝自家世子爷追了过去,嘴里还忍不住嘀咕,“平日里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怎么我去了一趟刑堂回来,话就变得这么多了……”
苏远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一向无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多了一抹笑意,不过很快便收敛起来,迈开步子,快速超前跟了上去。
西泠围场在京外西郊玉屏山上,那里的山林是官府执管的,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上京的贵族子弟常去赛马打猎。
两日前,太子着人送书信过来,邀苏焱以及荣亲王府的荣小王爷夜瑾安易一同去围场赛马狩猎。
苏焱刚出府门,便看见骑马而来的夜瑾安,他一身束腰劲装疾服,腰间斜挎一张大弓,背上背着箭袋,精神抖擞,身后跟着两个骑马的贴身侍卫。
“苏世子,你怎么穿了一身长衫?”
在苏焱未去西北参军之前,与夜瑾安倒也时常一同玩耍,只是后来他去了西北参军,再回来的时候,性子就变得异常冷淡,也不再与他们以前这些人来往,关系便渐渐淡了。
小时候,夜瑾安倒还敢唤他的名字,如今却只敢尊称一声苏世子,因为这京中子弟,他是第一个不靠祖辈蒙荫,及冠之年便一身军功赫赫,从底层士兵做到皇上亲封的一品昭武大将军,手中执管西北三十万大军,握有实实在在兵权的人。
虽然此次羌族求和,苏焱手中的虎符移交给圣上,让不少暗中观望的人以为皇上有意削弱镇北侯府一支的势力,但是不然,羌族议和的宫宴上,圣上居然将最为宠爱的四公主赐婚与苏焱。
这一举动,让先前那些揣摩镇北侯府功高震主,已为皇上所忌惮的众人,不得不重新揣摩圣意。
再者,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虽然平日里在上京横着走,吆五喝六的,但都是靠祖辈蒙荫才得了封位,分量自是有差别的。
苏焱翻身上马,淡淡道,“旧伤未好,不便打猎,又不好拂了你们的兴致,只能骑马同乐了。”
“你身上有伤?”夜瑾安往他身上扫了一眼,见他方才上马动作利索,也分辨不出真伪,嘴里却道,“不若我跟太子爷说一声,你今日就不要去西泠了,好好在家中养伤。”
苏焱摇了摇头,“不必。”
夜瑾安原也是套一句,毕竟是太子相邀,若是真不去,也不好交代。
不过太子一向不爱武喜文,鲜少去西泠围场,怎么会突然有兴致想要去赛马打猎?莫不是为了苏焱?
京城中想要拉拢他的不在少数,暗中备下厚礼送入镇北侯府的比比皆是,不管是金银财宝,还是田契没人,可惜根本就送不进镇北侯府的大门。
两人一路无话,策马出了西城门,到了京外西郊的玉屏山。
玉屏山占地面积广袤,内里有悬崖沟壑,传闻夜氏皇陵就在玉屏山里,只是从未有人找到过。
西泠围场在玉屏山东边一处被圈好的山林里,苏焱与夜瑾安到的时候,太子与孝亲王府的夜宁澜已经到了,两人正在马场里面挑选马匹。
“参见太子殿下!”苏焱与夜瑾安行礼道。
“夙景、瑾安你们来了?”太子夜天瑜笑着道,“你们也知道我出宫一趟不容易,今日是借了来围场赛马打猎的由头,想跟你们私下里聚一聚,自从夙景去了西北,每次回京述职都来去匆匆,我们几人也好些年没有聚在一起了。”
太子一向喜静,赛马的兴致不高,跑了两圈便提议去打猎,本就是陪太子出来玩耍,其他几人自然全都随着太子的兴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