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满心都是苦涩,她从来都没觉得纪茗心是个好糊弄的人,可事到如今,她又能怎么办呢?
“我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后来……”说着她垂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些,“后来四爷说,您已经成婚了,知道那些事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平白操心罢了。我想着这话也没错,而且四爷一向疼您,总不会害您的。”
纪茗心见她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勾唇笑问:“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有资格替我决定,我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
她对身边的人一向都是好脾气的,尤其是白字头的几个丫头,因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她心底其实是将他们当亲人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格外难以接受白术的背叛。
大概是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这样的重话,白术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主子,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纪茗心最烦这种为了你好的话,她难道会为了自己不好?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直说吧,你回来到底想做什么?”
白术也知道纪茗心不是轻易能说动的人,不再绕弯子:“我想着如今盛京的局势紧张,主子又怀了身孕,身边的人手怕是不够用……”
白菊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意思,简直被她的厚颜无耻震惊,翻了个白眼道:“主子的人手再不够用,也不敢用你啊,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白术被这毫不留情的一句话说的涨红了脸,她神情有些埋怨地对白菊道:“咱们一处相处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情分都不讲。”
白菊冷哼道:“对叛徒将情分,那岂不是对主子的不忠。”
白术似乎不能接受叛徒两个字,急道:“我说了我没有背叛过主子,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主子好。”
她说的情真意切,可惜白菊一点都不买账:“可别说是为了主子好了,我都替你臊的慌。你为主子好就能擅自为主子做决定?你以为你是谁?”
白菊是这些丫头里年纪最小的,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非曲直她分的很清楚,这世上就没有下人为主子拿主意的道理。
白术见白菊指望不上,便用恳求的目光看向白芍。
往日她和白芍的关系最好,而且从进门到现在,白芍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知道白芍会顾及两人的情面。
同样跟在纪茗心的身边,但白芍更加心思细腻,所以她也比白菊更加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她知道纪茗心是不可能再留着白术了,甚至傅四爷在纪茗心心中还有多少情分,如今怕也是个未知数。
不过这些事情,她自然不会跟白术说,见白术目光殷切地望着自己,她沉着脸开口道:“你回主子身边是为了什么?替傅四爷做眼线吗?白术,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白术满心以为白芍会心软,帮自己说话,却没想到她却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破了自己的心思,当下呆愣在了那里。
再看纪茗心那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她知道心头不由涌上绝望。
她没想到纪茗心好脾气的时候是真好脾气,但绝情的时候也是真的绝情。
“主子既然认定了我叛主,我百口莫辩,任由主子责罚就是。”
她咬牙道。
相处这么多年,纪茗心对她的脾性也有几分了解,她知道白术性情坚韧,身上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
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会让白术去处理外面的事情。
纪茗心道:“你我也算相识一场,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我心里并没有拿你当下人。这点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这是你的身契,当初说好了这只是个形式,我不会用它来牵绊你们,你如今既然有了别的心思,我也不阻拦,咱们好聚好散吧。”
白术见纪茗心神色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态度却很坚决,不由泪如雨下:“主子好狠的心,我自幼父母双亡,跟了主子才有了安身之处,您将我赶出去,不是要我的命吗?”
她这话倒是说的情真意切,连一脸愤怒的白菊也别过了头,白芍更是红了眼眶。
纪茗心心中也不好受,但白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了,她淡淡道:“何必说这样的话,你当初选择背叛我的时候,不就已经想好去处了吗?白术,有些话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清楚,你也是聪明人,给自己留点颜面吧。”
白术眼中的光黯了下去,她对回到纪茗心的身边原本满怀信心,不仅因为多年的情分,而且她很清楚纪茗心身边没有人能够取代她的位置。
纪茗心在经商多年,外面的事情繁琐又复杂,多年来一直都是她在处理。
据她所知,就是这些日子,也没有人顶上来。
这让她误以为纪茗心还在等她回来。
如今见纪茗心态度坚决,她也不再纠缠,如纪茗心所说,她终究是要给自己留脸面的。
她给纪茗心磕了头便出去了。
白芍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声。
白术是比她更聪明的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过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屋中静了片刻,纪茗心突然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绝情了?”
白菊脱口道:“路是她自己选的,跟世子妃有什么关系,难道明知她心怀不轨还要顾着情面留在身边才是对的?”
白菊不傻,联想之前的许多事情,很清楚白术做这种欺瞒主子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一直都觉得白术比她聪明,比她有能力,也更得主子的器重,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白芍也道:“你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执迷不悟,以后不管落的什么下场,也怪不到你身上。”
纪茗心神色淡淡道:“你说的是,希望她能早日清醒吧。”
她虽然不知道傅长安是怎么劝服白术的,不过看白术的神态也能想象一二。
可喜欢上傅长安那样心思如海深的人,难道会是什么幸事吗?
她心中觉得过意不去,不过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傅长安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白术,也不会给她莫名的希望。
只是这些话,她没有办法跟任何人说。
白芍大概是明白的,所以才说白术不管落到什么下场,都怪不到自己的身上。
她似乎已经可以遇见白术离开这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