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茗心将魏氏死前的言行大致说了一遍,不过没有提最后那句话。
她不知道若那句话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表哥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纪茗心怀着身孕,不适合在这里久待,便跟穆连城走了出去。
傅老太太的丧事才过,家里如目一片白,如今又要办丧事了。
穆连城见纪茗心神色忧郁,隐隐更有几分伤痛,心中不解,她跟这位大舅母没什么情分,而且对方害死了傅老太太还想害她。
如今死了,她怎会是这样的神情?
他斟酌了片刻问:“你舅母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那可真是太多了,颠覆了她对对方十几年的认知。
纪茗心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了想将那支金钗拿了出来:“说是给我添妆的。”
穆连城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在手中掂了掂,然后面色一变,拉着纪茗心就回屋了。
纪茗心跟着他进了屋子,将人都打发出去,才问:“你看出什么了?”
穆连城手上不停,将那颗红宝石抠了下来,口中道:“这支金钗的分量不对。”
纪茗心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见穆连城从钗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东西。
她凑近去看,竟是一张薄薄的羊皮纸卷。
穆连城将纸卷打开,上面的东西缓缓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纪茗心仿佛遭了雷劈一般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
那一张小小的纸上写的竟然是字母。
穆连城疑惑道:“这是什么?哪里祭祀的符文吗?”
正说着,一转头就看到了纪茗心震惊的神情:“你怎么了?”
纪茗心听到穆连城的话嘴角抽了抽,写这东西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拼音拆开了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写,均匀分布在整张纸上,不明其意的人看来,可不是像什么符文吗?
她努力恢复平静:“这大概就是傅家进退两难的原因,这玩意怎么看也不像什么藏宝图吧?”
穆连城若有所思道:“可如果是这样,那傅家流出去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如果连傅家人都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就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宝藏。
纪茗心认真的拼了一下上面的字母,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写的是一个地址。
所以,这确实有可能是个藏宝图。
“这个问题,或许可以问问表哥。”
作为傅家子孙,傅家到底是怎么发迹的,他应该知道一些。
纪茗心又将那羊皮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再没有什么发现,便递给了穆连城。
穆连城将东西造原样放回了金钗里,叹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说罢,他又问:“不过这东西怎么会在你大舅母手中?”
在他们的分析中,傅老太太应该把东西放到了纪茗心的陪嫁中去才对。
便不是如此,东西在傅淮南手中也比在魏氏手中靠谱。
说起这个,纪茗心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外祖母虽然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但还是认定这是一张藏宝图,自然不能将东西给了我这个外人。交给舅母既没有人能想到,又能保证以后会留给傅家子孙,多好的主意。”
至于外人的注意力,现在不都在她的身上吗?
纪茗心甚至怀疑外祖母中毒也是将计就计,所以事后才不让她追究。
想起魏氏那句这家里人人都有算计,唯有你是真心实意,她突然觉得莫名讽刺。
穆连城的疑问很多:“既然这样,大舅母是如何发现的,又为什么要将东西给你?”
人现在已经死了,纪茗心对魏氏的过往又不是很清楚,但她隐隐有种直觉,魏氏做的一切或许并非出于自愿,不然她也不会一直伪装,甚至故意跟外祖母闹翻。
“我觉得大舅母的身后或许也有一股想要得到这张图的势力,只是大舅母为什么把东西给我,我就不清楚了。”
“这样说来,蜀中还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若不是之前皇上派他来探查情况,就连穆连城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前朝藏宝图和传国玉玺。
可这里却已经有好几股势力潜伏在了傅家,如果纪茗心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说明起码在十几年以前,那些人就已经在布局了。
纪茗心也觉得心累,她生活了十来年的傅家一夕之间全变了。
继傅老夫人去世没几日,傅家长媳的丧事又办了起来。
傅家宗族的人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而且也不愿意傅淮南这个唯一可能振兴傅家的嫡长孙被毁,所以有志一同的觉得魏氏的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不再追究。
魏氏的死因对外的说法得了急病没的。
纪茗心心中暗暗吐槽,这年头谁也不傻,一听急病这两个字,都知道其中有猫腻了。
不过这种事情,大家都会心照不宣。
好处是表哥的前途保住了,但纪茗心觉得傅淮南心性坚定,怕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傅淮南做主,魏氏的葬礼一切从简,不过几日就发送了。
葬礼过后的第二天,傅淮南就找上了纪茗心。
彼时纪茗心正跟穆连城下棋,没办法,纪茗心觉得总坐着对身体不好,但穆连城一见她活动就提心吊胆,觉得她应该好好修身养性,所以一有空就拉着她下棋。
这样既可以解闷,也不用担心她总是到处乱跑。
傅淮南在一旁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棋盘,发现两人也不是在认真下棋,更像是摆着玩。
他淡淡道:“家里的事也算都了结了,表妹该走了。”
纪茗心眨了眨眼:“我千里迢迢跑了这么一趟,还没住几日,表哥就要赶我走吗?”
实则认真算来,她在傅家待了快有一月了。
傅淮南见表妹装傻,便转头问穆连城:“你就这么由着她?”
穆连城摸了摸鼻子:“那个,她说身子不舒服。”
孕妇嘛,身子不舒服怎么能上路呢,这里据盛京千里之遥,中间出点事可怎么好?
面对这夫妻俩一同耍无赖,傅淮南十分的无语。
他深吸了口气问:“老实说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纪茗心去看穆连城,穆连城耸耸肩表示拒绝背锅,纪茗心硬头皮道:“没想做什么呀,就是想着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想多住些日子。”
她这话,傅淮南当然一个字都不相信,一脸你将我当傻子忽悠的表情,忍气道:“你都住了十年了,还没住够,更何况这天下哪有出嫁的外甥女带着夫婿一起在外祖家住着的?”
纪茗心撇撇嘴:“表哥你这话也太难听了,怎么说的好像我们赖上你了一般?”
傅淮南轻飘飘道:“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