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云燕在听到穆连城的话后，一口血就吐了出来，现在已经只剩半口气，皇上便是心中恼怒，也不能再说什么。
眼看宫女帮着萧云燕擦了嘴角的血，纪茗心上前把脉，随即对皇上摇了摇头。
萧云燕如今的情况，本就受不得半点刺激。
更不用说穆连城这话，简直是往她心上扎刀子。
不用纪茗心说，只看这样子，皇上也清楚萧云燕支撑不了多久了，于是也不再为难穆连城，只是道：“人之将死，不论如何，她既念了你这么多年，你便在这里守她一会子，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愿。”
比起娶萧云燕，这要求已经好了许多，穆连城当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只能点了头。
随即皇上又对纪茗心道：“这回的事情，朕记你的功劳，以后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朕提。”
纪茗心诧异，皇上今日似乎格外大方，承诺如不值钱一般往外送。
平心而论，她不觉得在皇上心中萧云燕有这么重要，何况人还没有救回来，不过是多拖了一天。
“谢皇上。”
这个时候，纪茗心自然也没有功夫想别的。
皇上点了点头，最后看了萧云燕一眼：“后面的事情，交给贵妃处理吧。”
说完走了出去，纪茗心觉得身心俱疲，穆连城也一言不发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女们也发现此时的气氛不对，都屏气凝息的。
过了没一会儿，还是萧云燕先开了口，她对着纪茗心问：“你是不是也后悔救了我？”
纪茗心走到床边：“谈不上吧。”
此时的萧云燕已经是回光返照，纪茗心自然也懒得再说什么刺激她。
萧云燕粗喘着道：“我从小到大一直偷偷关注他，我早知道他的名声都是假的，人人都说他花心，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但你不一样，对吗？”
纪茗心淡淡道：“我是他的妻子，当然不一样。”
萧云燕咳了两声，口中又吐出一口血，却还是坚持道：“不，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妻子，才不一样，不一样的是他愿意娶你。”
纪茗心不知道她弥留之际，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些，不过也没有出声打断。
萧云燕一口气说完，缓了一会儿，眼神慢慢开始溃散，她突然拉着纪茗心的手，口中断断续续逸出一句：“你要小心……纪……”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没了声息。
纪茗心揣摩了半晌，也没有想明白是让她小心，还是要小心纪家。
穆连城面无表情的吩咐人去通知贵妃娘娘，然后拉着纪茗心就要走。
纪茗心无奈道：“好歹等贵妃娘娘来交代一声，就这么没声没息的走了算怎么回事？”
穆连城心情似乎很不好，只说了一句：“娘娘能明白的。”
然后坚持带着纪茗心出宫了。
离开皇宫的那一瞬间，纪茗心恍然生出一种如若隔世的感觉，她也没有想到明明只是进宫过个元宵，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在马车上，穆连城仍旧一言不发，只是面色有些沉。
纪茗心心中其实也不高兴，只是这两日她心中压的事情太多了，便没有太将萧云燕这没有结果的插足放在心上。
不过看着穆连城犹自有些愤怒的模样，她心中才涌上后怕，若是萧云燕的身体没有那么差，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皇上下旨一定要穆连城娶，他们真的能拒绝的了吗？
这样一想，纪茗心突然就明白了穆连城的愤怒，因为现实很清楚的摆在面前，他拒绝不了。
因为无力，所以才这样愤怒。
良久她抓着穆连城的手安抚道：“都过去了，别去了。”
穆连城回头望着不远处的皇宫，眼底晦暗不明：“我以前一直觉得权势是枷锁，将我都困在这盛京城里，不得自由，所以我做的那些努力，不过是想逃离盛京，去北疆。可今日，我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没有权势，他连自己的婚事都没有办法自主。
以后若是再碰上一个萧云燕，他该怎么办？
纪茗心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对穆连城产生这样大的影响，甚至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两手将穆连城的脸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道：“别这样说，就算是皇上又何尝没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舍弃我，这就够了。”
萧云燕今日提的要求完全不合礼仪规矩，一个皇家郡主，哪能如皇上说的那样悄无声息嫁人？
可皇上偏偏答应了，纪茗心怀疑这是因为对方的话戳到了皇上的软肋。
是什么样的软肋能让皇上同意这样荒谬的要求？
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也曾求而不得过，所以他能够理解萧云燕，也愿意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成全她。
至于穆连城的心意，他今日其实已经算是抗旨了。
他明明知道萧云燕的身体受不得半点刺激，还说了那句话，明显就是冲着对方的命去的。
只要萧云燕死了，赐婚就只能不了了之。
纪茗心现在想想还觉得凶险：“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萧云燕毕竟是皇上的亲孙女，而且又是为了救皇上才伤成那样的。”
皇上如果当场发怒，穆连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穆连城哼了一声：“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她自己承受不住怪谁，就这样还想嫁给我，她也得有那个命。”
纪茗心发现这人有时候简直嘴毒的让人难以招架。
这事也没什么好谈的，她转移话题道：“你有没有觉得皇上对宣王府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想重罚？”
如果不是萧云燕不按常理出牌，皇上许给她的那个承诺她应该替宣王府求情。
那样的话，皇上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
说起这个，穆连城的脸色更加晦暗：“宣王的脑子里就算全是浆糊，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显然是被人利用了，皇上怎么会看不出来？”
“难道皇上对宣王还真的有父子之情？既然这样，之前又何必一味的逼他呢？”
穆连城道：“这有什么，河洛的事情就可以看出，宣王背地里的小动作不少，对皇上确实造成了威胁，毕竟他不是皇上心中的继承人，既然这样，皇上当然不会留情。可如今宣王大势已去，皇上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纪茗心不是不明白这些，让她惊心的是背后利用宣王的那个人。
她知道穆连城应该清楚一些，可迟疑了半天，终究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