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已经醒了,见纪茗心进去,眼神戒备地看着她。
纪茗心走到床边,摸了摸他的头,烧已经退了:“醒了就好,先喝药。”
说着,将自己拿来的药端出来,小家伙很听话,没有半点不愿,一口气都喝了。
纪茗心知道这药不好喝,给他口中塞了块蜜饯。
然后将自己带来的粥端了出来。
一直在床边待着的老婆子将粥接过来,一口一口的喂给纪景明吃。
纪景明显然还没什么胃口,勉强着吃了几口便开始摇头。
纪茗心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问:“不喜欢吃吗?”
纪景明神色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不是,我吃不下了。”
纪茗心突然想起,自己刚穿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
那时候她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死的,侯府里的人一个都信不过,看谁都跟眼前的小孩一样戒备。
幸好那样的日子没有过太久,她的病情刚有好转,傅家就来人将她接走了。
但是对于纪景明来说,不会有人来救他。
要么他自己在这个院子里熬到长大,要么哪天悄无声息的死去。
想到这些纪茗心看着小孩子的神情变得柔和:“吃不下就别勉强自己,以后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纪景明听到他的话,眼神一亮,不过立马垂下了头:“多谢大姐姐。”
纪茗心也说不上来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笑道:“不必拘谨,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说完,纪茗心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又留了一颗退烧的药丸,让小丫头和老婆子夜里警觉一些,若是再烧起来,就将药丸喂给纪景明。
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白菊感慨道:“这孩子也太可怜了,才这么大点,就没了爹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倒是白菱没有太多的感触:“这世上没爹没娘的多了,四少爷便是庶子,也好歹生在侯府,衣食无忧,比起外面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不知好上多少。”
白菊虽然同情纪景明,但她也清楚,白菱说的是对的,只是心中终究有些不忍,转头问纪茗心:“小姐是怎么打算的?”
纪茗心面色有些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我需要有什么打算,我只是他没有出嫁的姐姐,这事轮不到我插手。”
纪景明这样的,纪家不知道有多少,他还是世子的庶子,更别提那些庶子的庶子,自小没了姨娘的,落在嫡母手中,日子还比不上纪景明好过。
见白菊面露失望,纪茗心笑道:“别想那么多,日后能帮就帮上一把,剩下的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白菊知道小姐已经足够心善了,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管闲事的。
管闲事当然也是有后果的。
第二日,纪茗心让白荷又去给纪景明送了一回药。
白荷回来道:“小姐的药向来药到病除,四少爷人已经能下地了,还说要亲自来给小姐道谢呢。”
纪茗心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好谢的。”
白荷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让他养好自己的身子再说。”
说完,又道:“不过我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五夫人,五夫人看起来像是才知道四少爷病重,带了大夫,还跟我说四少爷的事是她的疏忽,以后不劳烦小姐了。”
纪茗心想起昨日她刚去的时候床头那一碗药,不对症不说,还会起到反作用,任何一个稍懂些医术的人,都不可能开出那样南辕北辙的药。
只有一种解释,那大夫是故意的。
或者说是有人交代过的。
纪茗心面色沉了下:“那大夫怎么说?”
白荷摇头:“四少爷没让看,他说自己已经好了,五夫人也没法子,刚刚那话就是出来的时候跟我说的。”
纪茗心面色微微和缓,人们都说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他们一向知道谁是真的对他们好,纪景明一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拼着得罪郑氏,也不肯让她请来的大夫看。
白菱道:“四少爷这么得罪五夫人,怕不是什么好事,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更难过。”
“作为长房的最后一个男丁,无论得不得罪五夫人,他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掌家的夫人想要为难一个没有人撑腰的庶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更别说郑氏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她只要表现出对纪景明的不喜,自然会有下人上赶着讨好她,去给纪景明使绊子。
“啊,那怎么办?”白菊还是一脸的不解,“五夫人何必的,四少爷只是一个小孩子。”
纪茗心没有心情为她解释这个小孩子的存在所代表的意义。
她想了想歪头笑道:“这样的环境里哪有什么真正的小孩子,放心吧,他比你以为的要坚强。”
方姨娘去世有些日子了,高氏也未必有功夫管他,即使这样,这些日子,他也过的好好的,若不是突然生了这场病,纪茗心不觉得纪景明撑不下去。
今日她还有事,没有心思一直谈论这些,让白菊不放心的话多注意一些那边的情况,便换了衣服出门了。
跟漠北通商的事情她已经筹划的差不多了,今天是要见人的日子。
纪茗心赶到玲珑阁的时候,人已经到了。
霍云川在看到纪茗心的时候,面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公子。”
纪茗心摆手:“好久不见了,坐下说。”
霍云川本是扬州商户霍家的嫡子,但因为霍家家大业大,引起了当地官府的觊觎,官府跟土匪勾结,洗劫了霍家。
当时纪茗心正好在跟霍家谈一笔生意,巧合之下,救了霍云川,从那以后,霍云川便立誓追随纪茗心。
纪茗心心中清楚他真正想做的,是借自己的力量为枉死的亲人复仇。
但霍云川本身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这些年纪茗心南边的产业大多经过他的手都在走上坡路,盈利甚至超过以往。
其实去漠北这事,林云深比他更合适,但想到林云深的姐姐林晚夕,还有她膝下的小皇子。
纪茗心觉得自己不能跟林云深捆绑的更深了。
这件事纪茗心叫霍云川回来的时候,信中已经交代了一些,此时也不废话,直接道:“去漠北不比在江南,可能会有危险,我想了很久,觉得手下没有比你更能干的人,所以才将你叫了回来,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