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一行人有十多个,为首的是一个老妈妈,据说是侯府老夫人身边的人。
傅老太太院子的正厅里。
老妈妈不过略屈了屈膝,神情倨傲道:“见过老夫人。”
她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手里拿着东西,昂头挺胸立在那里,也是一样的做派。
那种居高临下,看不上傅家的态度几乎没有半点掩饰。
傅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原本准备好的话也咽了下去,身子往后倚了倚,淡淡道:“不必多礼。”
王妈妈也是侯府的老人了,岂会不懂擦眼观色?
见傅家老夫人在自己面前摆架子,眼中闪过鄙夷,不过想到此来的目的,还是和缓了语气:“我们老夫人让我问老夫人的好,这些年大小姐在府上叨扰了。老夫人特意让我带了些谢礼,还望老夫人别嫌弃。”
话毕,身后两个小丫头上前几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傅家的人。
翠羽命人接过,同时将放在边上的礼品单子拿起,亲自上前递给了老夫人。
那单子她扫了一眼,便看出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大户人家平日用不上的东西,很显然是临时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凑数的。
她交单子的同时,俯身在傅老夫人耳边低声道:“表小姐交代婢子跟您说一声,侯府来的人若是不气,您也不必留情面。”
原本她还觉得表小姐想多了,好歹是侯府出来的,哪能连个眉高眼低都不明白?
现在看来,是她天真了,起码面前这三个人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傅老太太看着单子脸色也不大好,倒不是她贪图那点东西,傅家是商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让她心里不舒坦的是,侯府这样子,连基本的礼尚往来都没做到。
她本来没打算为难几个下人,毕竟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心丫头回京一路上还要指着她们照料。
以后回了侯府,里里外外更是少不了打点这些人,如今自然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但听了翠羽的话,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若是自己不将这妈妈的气焰压下去,她还不得以为傅家人好欺负,回头去拿捏心丫头?
她暗叹自己也是老糊涂了,若不是心丫头提点,就犯了错大。
傅老夫人捏着单子半晌不说话,老妈妈有些耐不住,出声道:“东西是少了些,但都是我们老夫人的精心准备的,原本不止这些,只是碍于尊府的地位,那些东西都不能用,还请老夫人见谅。”
商户的地位低,穿什么用什么朝廷都有明确的规定,就算再有钱,也不能逾越。
王妈妈当打对面提这个,颇有踩傅家脸的嫌疑。
傅老夫人心底涌上一股气,不过她没有对着王妈妈发作出来。
只是将手中的单子交给翠羽,嘱咐道:“我如今忘性大,你帮我收着些,按着这单子准备一份差不多的回礼,咱们虽是商户人家,也不能不懂规矩。”
王妈妈愣在了当地,傅家有多有钱她是听说过的,当年嫁进府里的那位大太太,
据说带过去的嫁妆比整个侯府的资产加起来还多。
如今侯府虽然没落了,但还不至于备不出一份像样的礼物,老侯爷也叮嘱过老夫人,傅家好歹养了大小姐这些年,应该送份厚礼。
不过老太太私下偷偷减了份额,还说反正这些年跟傅家也没什么往来,以后大小姐回京了更不会有联系,没必要浪费东西。
可侯府的这份礼实在太薄了,京城稍有些头脸的人家往来送礼都比这个强。
傅家若是回同样的礼,侯府的脸面怕是没地方放了。
偏偏此时她还什么都不能说。
王妈妈当下心中叫苦不迭。
谁知还没完,翠羽将礼单收起,回了声是,然后看着侯府送来的礼问:“那这些?”
傅老夫人无所谓的摆摆手:“库房没地方放,你拿出去赏人吧,就说是京城侯府送来的,让大伙儿也长长见识。”
王妈妈呆立当场,这就是当面打脸了。
她面色涨的通红,正想说什么,傅老夫人已经倚进了身后的软枕,没什么精神道:“你们远道而来,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王妈妈涨的面色通红,却不敢再说什么,她终究是奴,傅老夫人若是当场发作,她还真没法子,只好道:“叨扰老夫人了,不知老奴能否去见见大小姐,也好安排回程的事。”
傅老夫人对翠羽道:“你亲自带她们去吧,心丫头喜静,别让人冲撞了。”
这话让王妈妈面上更难堪,但她是能沉的住气的,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翠羽这边答应了,带着三人往纪茗心的院子而去,一路走来,园子精致奇巧,里面各种珍奇花木争芳斗艳,竟是比侯府还要强上几倍。
王妈妈三人看到这些,心中不由感叹傅家的富有。
此时纪茗心的屋子里,白菊正有模有样的描绘老夫人那里发生的一切。
没错,纪茗心算准侯府来的人不会老老实实,便让白菊去给老夫人传话,她可不希望侯府的人将傅家人当成软柿子。
不过是几个下人,仗着侯府就敢来这里作威作福,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就是她那传说中的侯府世子爹,也该在外祖母面前执晚辈礼,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岳母。
听到外祖母的应对时,纪茗心笑意盈盈道:“外祖母做的好,就该这样。”
白芍担心道:“这妈妈据说是侯府老夫人身边的,老夫人这样落侯府的面子,小姐您回去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这年头孝道大过天,长辈若是想为难晚辈,那可太容易了。
纪茗心冷笑:“一个下人都敢在外祖母面前狐假虎威,你觉得这是准备让我好过的样子?他们怕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将我拿捏在手中,日后进了王府好替侯府谋些好处。”
这是这时代嫁女儿的正常思路。
所谓女儿要高嫁,高嫁是为了什么?
穆连城纵然让人看不上,但并不意味着人们不眼馋定北王府的权势。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白芍听到纪茗心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纪茗心摸了摸她的小脸笑道:“傻丫头,这算什么值得难过的事?他们没将我当亲人,我也不会把他们当回事,这不是很好吗?”
她倒是有些好奇,侯府有什么筹码,觉得能将她捏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