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霈今天不仅上班迟到了,而且现在还决定早退。
助手秦风拿着一摞文件进来时,正看到他收拾东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腕间的表,才四点。
“纪总?您这是要出去?”秦风迟疑地道。
纪霈看了眼他手里的文件,面无表情道:“有事?急事?”今天是小姑娘上班第一天,他送去的,自然也要他接回去。
秦风看着纪霈,稍一思索便道:“不,没有。我先出去了。”说完,微弯下腰,躬身出去了。
纪霈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脚步轻快地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
电梯来得很快,纪霈刚要抬脚走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纪总!”伴随着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清脆的“哒哒”声。
纪霈伸手按住电梯,微微转身看向来人,是市场部经理徐静欢。
徐静欢手里拿着文件小跑过来,面带微笑道:“纪总,这些文件没有您签字,我们接下来就不好走,您看?”
纪霈挑眉,声音有些凉:“很急?”
“也没有很急,只是……”徐静欢犹豫,一时找不到理由,其实这些文件本来就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只是纪霈今日有些反常,让她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就等明天。”纪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皱眉不耐道,说完也不等徐静欢说话就抬脚进了电梯。
徐静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逐渐合拢的电梯门挡住了,本能地抬手想要阻拦,但中途又硬生生地停住。电梯都显示已经到了一楼,徐静欢的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良久,徐静欢才把有些僵硬的手放下来,随后紧紧攥住。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纪霈今日的反常一定跟女人有关。
纪霈开车去接苏裴酉的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余光看见路边有一家花店,透过干净的透明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有大捧大捧的绣球花。纪霈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靠边停车,去花店买了一束粉色的绣球花。
路上有点堵车,等纪霈开车到了博物馆已经是5点20分了。纪霈从副驾驶上拿起花,有些急切地打开车门走出去,刚拐出停车场,就看到苏裴酉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旁边是开得正好樱花。
晚间起了风,有樱花瓣被吹落,飘飘洒洒扬了一地。
苏裴酉就站在那些落花深处。
纪霈有些急的脚步慢慢停下来,看着不远处的低头看手机的苏裴酉,灯光打在她的发顶,有隐隐的光晕散开。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苏裴酉抬头朝纪霈这边望了过来,初始有些疑惑,看到是纪霈,才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纪霈看着站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冲他微笑的苏裴酉,只觉得心跳都开始加速,浑身的血液也开始沸腾起来。
不行了,就是今天,就是现在了,他等不了了。
苏裴酉笑着看不远处捧着花站住不动的纪霈,抬脚朝他走去,嘴里轻轻抱怨着:“我都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唔。”
苏裴酉抱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纪霈一把抱在了怀里。
整个人被纪霈抱在怀里,苏裴酉眨了眨眼睛,被他怀里的绣球花的香气熏得有些头晕。
“纪,纪霈……你怎么了?”
“嘘……别说话,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纪霈在苏裴酉耳边轻声说话,呼出的热气喷在苏裴酉的耳边,那片皮肤就迅速变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苏裴酉渐渐觉得自己有些无力,要不是被纪霈抱着几乎要站不住脚。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霈才轻笑了声,随后叹了口气,抱着怀里小小软软香香的小姑娘,轻轻摇晃起来,刚要说什么,就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纪霈皱眉。
“是,是我的手机。”苏裴酉说着,微微使力,从纪霈怀里退出一点距离,有点艰难地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有些慌张地接起来,连来电人都没有看。
“喂?”
“……酉酉?”电话那边听见苏裴酉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过来应声。
苏裴酉听见对面的声音微怔,侧过脸看了看手机屏幕,是一串没有标名字的数字,很熟悉,熟悉到苏裴酉可以倒着背出来。
只是这声音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了。
电话那边一直没有听到苏裴酉的声音,有些疑惑地重复:“酉酉?在吗?”
苏裴酉回过神来,应道:“哦……嗯,我在。”
说完,彼此就是一阵沉默。
苏裴酉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听人说你来了B市,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电话那边的声音低哑沉稳,隐隐带着些不属于他的紧张和不自信。
明明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却变得如此生疏套,真是……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时间……您来定吧,看您什么时候方便。”苏裴酉眼眶有些热,低声气道,就当完任务了。
纪霈在一旁听着,隐隐猜出了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那就明天?明天中午你可以吗?”
“中午吗?中午我可能不太有时间,晚上可以吗?我晚上的时间比较充裕。”
“好,那就明晚,我去接你。”
“不,不用了,您定好地方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好,那我定好地方再告诉你。”那边停顿了一下,又道,“今天开始实习了?工作忙不忙?同事们怎么样?好相处吗?有……”
“我都挺好的,您别担心,”苏裴酉及时出声打断,“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明天见面再聊?”
“好,好,明天见面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急切了,那边有些抱歉地笑笑,“再见。”
“再见。”苏裴酉低声道,随后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苏裴酉情绪有些低落,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连自己还被纪霈抱在怀里都忘记了。
纪霈看着怀里情绪低落的小姑娘,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现在……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纪霈伸手抬起苏裴酉的下巴,灯光下小姑娘的眼眶是红的,但脸颊是干的,并没有哭。
纪霈手指摩挲了一下小姑娘干净白皙的脸:“这么难过,为什么不哭?”
苏裴酉呆呆地看着眼神温柔看着自己的纪霈,眼睛里莫名瞬间就蓄起了泪水,委屈就这样汹涌而至,压制不住,掩盖不了。
苏裴酉倔强地昂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轻轻抽了抽鼻子,没说话。
纪霈摇头,随后低头,缓缓靠近苏裴酉,近到两人的呼吸相闻,直到两人额头相抵。
苏裴酉没忍住,眨了眨眼睛,隐忍许久的泪水就这么掉了下来,仿佛是终于得到了允许,随后成串的泪水都掉下来。
纪霈双手捧着小姑娘满是泪水的脸,拇指微动帮她擦掉热烫的泪水,却并不开口阻止。只是耐心地,温柔地,一次又一次地擦掉那些水渍。
苏裴酉觉得自己忍了太久太久了,此时一哭,就有点刹不住车。先还是有些压抑地抽泣,后面就开始哭出声,肩膀也是一抽一抽的。
纪霈把哭得伤心欲绝的小姑娘搂进怀里,手轻拍她的背安抚她,还轻轻摇晃着,像在哄小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霈只觉得自己胸前的衬衣都被小姑娘的泪水浸得湿透,并且还在向周围晕染。苏裴酉才终于停了下来。奈何哭得太久,头都开始发晕发胀,有些站不住,还一直打哭嗝,说话都说不利索。
“我……嗝……我不……”苏裴酉有些着急,越发说不出话来。
纪霈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把花塞进她的怀里,让她抱住。然后打横把苏裴酉一把抱起,走向停车的地方。
苏裴酉被纪霈的动作吓到,慌乱中条件反射地腾出一只手紧紧抓住纪霈的衣服,随后抬起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你……嗝……你干什……嗝么?”
“抱你回家啊。”纪霈轻松地抱着苏裴酉,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你……嗝……你放我嗝……”苏裴酉挣扎,奈何实在没有力气,倒有些像欲拒还迎。
纪霈紧了紧抱着她的胳膊,低声恐吓道:“别乱动!否则我扔你下去。”
苏裴酉顿了顿,随后小声道:“你……嗝不敢的。”她就是确信。
谁知刚说完,纪霈就松了一只手。
苏裴酉惊呼,两只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脖子。花束被挤在两人中间,变了形。
纪霈一手打开车门,垂眼看了看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姑娘:“我不敢?”
苏裴酉纵然知道他不会真的把自己扔下去,此时也很有分寸地闭嘴不说话,只紧紧抱着纪霈。
纪霈看她把整张脸都埋在自己怀里,心情好不与她计较,把她和被挤变形的绣球花轻放在副驾驶位上,自己则从车前绕过去。
屁股落在实地,苏裴酉才松了一口气。
纪霈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看了一眼缩在座位上抱着花不说话也不看人的小姑娘,笑了笑,发动车子,往家开去。
回家的路上,苏裴酉睡着了。
纪霈等红绿灯的时候抚了抚苏裴酉歪着的头,省得她明早起来脖子疼。
等到了家,苏裴酉还是没醒。
纪霈自己先下了车,绕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睡得有些不安稳的人。半晌,叹了口气。
没有叫醒她,而是俯身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起来,抱到她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看了她片刻,俯身在她额头印了一吻。怕吵醒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纪霈竟紧张地出了汗,随后呼出一口气,叹道:“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纪霈又在床边坐了片刻,给她脱了鞋袜和外套,又轻轻摸了摸她红肿的眼眶,才起身离开。刚走出苏裴酉的房间门,正要去厨房倒杯水喝,就看见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是提前回来的席靖之拉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冷静如纪霈,此时也觉得自己后背冒出了冷汗。
好险!再晚一点,自己就要被靖之“捉奸在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