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叶完要做的就是趁白风病要白风的命,只要白风一完,楚平生就算不死,也得灰溜溜地滚回西方。
是的,他领两千多骑兵追杀大宗师,一切都是为了亲妹妹叶灵儿。
别人或许怕大宗师,他叶完不怕。
就像叔祖叶流云所言,他为什么能成为同龄人里的佼佼者,学会他爹都学不会的流云散手,就是凭借这口敢与天争的心气。
根据京都传来的消息,白风是一个白衣长髯的老者,穿斗篷的那个虽不是白衣,但是长髯及胸,他便在心里和白风画上了等号,虽然……另一个黑布蒙眼的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苦荷,但是大皇子收到的,来自二皇子的消息可是言之凿凿地讲苦荷要对使团下手,而使团里的大宗师只有白风。
这场仗,按道理讲是白风与苦荷在打才对。
叶重是知道五竹的,但是自从叶轻眉死后,五竹就再没出现过,想当然地认为人已经死了,自无必要告诉儿子,所以面对眼下情况,叶完只能通过逻辑来判断双方的身份。
退一万步讲,无论蒙眼人是谁,都不是庆国的大宗师,既然不是庆国的大宗师,死了也是应该。
他凝神搭箭,将弓弦拉到不能再拉的地步,瞄准前方穿斗篷的老者,迅速松手。
咻……
单是周遭流风便可伤人的箭矢点射而去,破空声都变成了尖锐的啸叫。
咔嚓!
让他骇然的是,目标对象只是挥袖一划,他全力射出的一箭便从中断裂,被兜帽遮住的苍老面孔还朝他的位置瞄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浑身冰冷,如堕寒窑。
万幸蒙眼人趁机递出一招,刺穿了白风的袖子,解了他的围。
与此同时,在战场西南一个小土丘后面,身强体健,英姿勃发的大皇子李承儒远远地看着叶完和秦恒及他们带领的骑兵部队。
动用超五千骑兵部队截杀上杉虎部众及大宗师,这等规模的调兵,他不可能不知道。
准确地讲,叶完和秦恒的动作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的。
歼灭跨越边境的齐军,这是南庆边军的义务,没啥好说的。
至于追杀白风一事,他是心存犹豫的。
不只因为大宗师很难被杀死,还因为朝中之人盛传庆帝与白风有利益交换,这里虽然距离京都很远,但是军中情报并不闭塞,楚平生在京都做了什么,他是知道的。
直至叶完以陛下八成就是用白风来向苦荷复仇,那日京都城夜战便是证据游说,还讲如今正是趁二人两败俱伤,坐收渔利的好机会,又有李承泽的门从旁撺掇,说能杀了白风和苦荷最好,如果不能,也可让叶完与白风结怨,侄孙女要给楚平生做妾了,最看重的侄孙子又被白风盯上,叶流云这個所谓的南庆保护神还能继续隐忍下去?
反正只要身为皇子的他不带兵参与,罪名就落不到他的头上,只会是白风与叶家的恩怨。
李承儒不愿意卷入太子和二皇子的权力斗争,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白风和苦荷死掉,对庆国是有利的,所以,他以突发头疼退场,变相默许了叶完的行动,而在骑兵队伍出营后,又放心不下,偷偷地带着一队亲兵跟过来观战。
“不好,有刺,殿下,快走。”
远望战场的大皇子突闻示警,回头一看,便见有八品实力的亲卫被一只手将脖子捅了个对穿,旁边拿大斧的络腮胡子手臂举起,未等劈下,便有一道乌光闪过,斧刃两分,而后面油光照人的光头浮现一抹红,半个脑袋徐徐滑落。
两名站在较远处警戒,有七品战力的亲卫一起转头,来不及策马护驾,忙举手中弩枪,其中一人扣动扳机,另一人反应稍慢,便被两点白光命中额头,双双跌落马背,而发射出的弩箭却未命中目标,竟被来敌夹住,随手一甩,射向侧后方立刀而斩,有八品上战力的亲卫。
本来这硕果仅存的亲卫做出了闪避动作,却不知为什么,射出的弩箭竟能转向,噗地一声从左到右扎进脖子,连人带刀砸落在地。
李承儒看清了杀死两名持弩亲卫的武器,竟是带血的牙齿,他同样看清了刺的脸。
是楚平生!
皇太后葬礼时,两人曾经有过会面。
“你……你怎么……”
作为一个七品巅峰,马上晋级八品的武者,他甚至不知道楚平生是怎么来到身边的。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楚平生便一掌拍在他的肩头,速度快到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
噗通。
李承儒摔倒在地,只觉整条手臂几乎废掉,体内真气完全不受控制地乱窜。
“认识他吗?”
楚平生坐在他的马上,剑指旁边的黑衣人。
李承儒偏头一瞧,这才发现死人堆里多了一具身着黑色劲衣的死尸,看脸的话……有些熟悉。
“是二弟的……家将?”
“念在你未参战的份上,今日饶你不死,如有下次,哼……”
楚平生一拨胯下骏马,朝西南而去。
李承儒揉了揉刺疼难当的左肩,感觉骨头碎了,心里别提多后悔了,如果不是好奇大宗师的战斗力与此战胜负,老老实实呆在军营,哪里会落得这般下场。
大皇子只知道楚平生是因为李承泽的所作所为迁怒于他,并不知道,他的伤远不止这一点,肩骨断了可以好,那个断了……
稍作歇息,他挣扎着走了两步,发现怎么上都上不去战马,连续摔倒三次后放弃了,步履蹒跚地朝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现在的他没有亲卫保护,身体受了不重也不轻的伤,战斗力骤降,来几个小兵都能要了他的命,如果留在原地,哪怕只是战场边缘,也很危险。
……
与此同时,秦恒的铁骑与上杉虎麾下骑兵战在一处,不愧是重甲冲锋,只一接触便将腾冲带来的轻骑兵冲散,得亏有海棠朵朵和上杉虎这两员九品上高手相助,才勉强维持住收缩防守的局面,不过近三比一的兵力差距,庆国方面又有重骑兵,硬扛的话,哪怕是上杉虎和海棠朵朵联手,自己保命还成,要带人突围,很难。
“我们是庆人。”王启年躲过南庆骑兵的马刀,大声喊道:“我们是使团的人,出使北齐的使团的人……”
然而没人听他的,南庆骑兵继续冲杀,有一支弩箭穿缝而过,还好他反应快,才没被射瞎眼睛,扭头看到范闲被斜下里刺入的长枪擦伤手臂,得亏海棠朵朵帮了一把,手斧丢出,劈进后方重甲骑兵的胸膛,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范大人可是陛下的儿子,你们竟敢……”
他话说到一半,便被一只锏逼了回去,往后跳的时候撞到高达,发现这货不去保护范闲,在战场里窜来窜去:“高达,你在找什么?”
“楚平生呢,那小子去哪儿了?”
“你还有空管他?快去保护范闲!”
王启年说完这句话,刚要施展轻功,到之前海棠朵朵嗑瓜子的岩石去喊话,眼角余光朝南一瞥,就见天边两个小黑点以极快速度往战场方向移动,看起来就像两个碰碰球,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后面撞,不断给前面的黑点施加前进的动力。
“什么……玩意儿?大雁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逝,因为当后方的黑点再一次与前面的黑点相撞,他看清了,哪是什么大雁,那分明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
白袍……
西胡大宗师白风?!
那日京都城上空的夜战,他可是亲眼目睹白风御风离去的,虽是夜里,但是那一道如凌虚仙人般的形象,哪怕过了很久,依然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终于现身了么……
这时一道寒光袭来,王启年纵身一跃,跳到骑士背上,仔细一瞧才发现是北齐士兵。
“你是不是傻?不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
“杀了南庆皇子,死而无憾。”
他还挺有文化的。
王启年瞟了一眼成为两方骑兵目标的范闲,有些后悔,刚才自报家门不仅没有让庆国骑兵投鼠忌器,反而搞得自己一方腹背受敌,虎卫都因舍身保护范闲死了一个。
啪。
他一记掌刀砍落骑士,夺过马刀朝前一丢,劈进挺枪急刺范闲后背的一名南庆骑兵的肩膀,又提起专门用来破甲的金瓜锤,也不分哪方骑兵了,怼着脸就抡,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白风已经抵达战场上空,而那个不断被击飞的黑点也露出了真容。
这下他明白楚平生从京都城一路拉到沧州的载货马车上装的是什么了。
一口单瞧尺寸,总重应该超过五百斤的大铁钟!
这老家伙弄口钟过来要干什么?
如同回答这个问题一般,白风落地,再次腾空而起,将那口原本便在六七丈高的大钟又托高两丈,随即横移,看似左脚踏右脚,一步登顶,紧接着剑光一闪,大钟顶端飞出一物,白风手按边沿,长袍膨胀,胸口气鼓。
他要干什么?
他要干什么!
这同样也是激斗中的苦荷和五竹的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