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本也不想管这等闲事,瞧远方那动静,定是遇上了灵修争斗。
偏偏隔了这么老远,魂树对那阵波及过来的气浪起了反应。
准确的说,是虚构对远处某人所施展的某术有了反应。
阿泠作为魂树的主人,神权掌控者,这种感觉他犹为敏锐,像是来自远方亲切的呼唤。
“不如离近些去瞧瞧,若是不妥,走了便是。”
三魂一致决定,他便回头看向田闵,想让她留在原地等候。
“我与夫君一道。”
阿泠哑然,也不想多说,索性她想跟着就跟着。
隐匿自身气息之法李玄早有传授,他此刻完全内敛,若非阶级远超他者,断然不能轻易察觉到他的存在。
倒是田闵根本没有让他担心,这姑娘在跟着他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将自己气息藏了起来。
就连走在他前头的阿泠都频频回头,生怕察觉不到她是因为走丢了。
他便放心下来,藏在暗处看向争斗的两拨人。
看清其中一拨人后,袁兵道:“嗯?那拨人中有几个有些眼熟,像是以前在宗门里见过。”
这便是本地“向导”的重要性了,阿泠暗自点头,决定先在暗中把局势瞧个明白。
十余灵修等在一处混战,经历过宗门大会这等大场面的阿泠心中波澜不惊,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
“哎?怎么他娘的九个围着一个打啊?”刀鬼疑惑看着袁兵,心想这北桦灵修果真是有劣根性的。
之前他在战场上就被众灵修围攻过,当时只当是面具生灵搞的鬼,现在看来,说不定北桦的修行者真就是这个德行?
袁兵看双魂表情就知道阿泠在想什么,想要辩解,但一想自己也曾亲自带着阿泠踏入锦城的陷阱,话到了嘴边就变了:“你换个角度想,这不是九打一,而是那人一打九,说明什么?说明我北桦大地遍地都是人才。”
阿泠懒得理他,专注于前方战况。只见被围攻的那人频频落入下风,金木水火土五行术法轮番轰在他身上,看起来颇为不妙。
那人是位男子,其貌不扬,遭受五行术法轰击之后并未逃遁,而是反手挥出灵蕴反击。
就是这灵蕴喷泻的刹那,阿泠对其阶级便了然于胸。
“纯粹的灵蕴倾泄,既不是武技也非术法,无形更无意...这手段看上去像个刚踏上修炼的人,不像是踏入高阶境地的。”
他如此评价那男人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即使是他,也早就过了以纯粹灵蕴击敌的时候。
到了如今境界,他便悟到,不论术法和武技,其实都是灵蕴的“形”,让纯粹的能量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眼前被围攻的人,观其灵蕴之纯,抛开纯净灵蕴不谈,实则明显略在阿泠之上。
是个七阶灵修。
焦烟、水汽随着气浪一股脑的向四周翻腾,阿泠在暗处如磐石般归然不动。
“泠兄不打算出手?依我看不出三个呼吸,这人便肉身陨灭,死期将至。”
田闵虽然不在魂树空间之中,但她似乎也琢磨出了阿泠一些心思,似是试探着传音道:“夫君若想出手,也可使唤我去。”
阿泠不急着搭话,其余九人中并无高阶灵修,都在那男人之下。
哪有高阶灵修被一群中阶围攻至此绝境的?他觉得有古怪。
“杨福生,后悔还来得及,你就这般死了,不觉得可惜吗?!”
话音之间,阿泠闻声看去,只见术法攻势稍减。便如九人之中一人言中之意,他们似乎并非想要将杨福生置于死地。
他便更不急了,在暗中又听另一人喊话道:“这般固执又是为何?芒神已死,新神当立!”
被称为杨福生的男人被一块土系术法凝聚出的岩石压跪在地,他嘴中喷涌的鲜血便是肉身崩溃的前兆。
这座岩石之上,便是凝聚在空的水刃,藤蔓似蛇游离地面在他周身虎视眈眈。杨福生抬眼之际,周遭热浪滚滚,那九人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他们手中各持兵刃,似乎根本没打算给他机会逃离。
“你的术法已经废了,你还以为你像从前那般目中无人?!”
其中一人见杨福生已是强弩之末,上前便一脚踩在岩石之上,顿时压得杨福生又喷出一口鲜血。
“念你我同门一场,有些往日情分,好心邀你入我门,不想你这么不识好歹!”九人中有人毫不留情嗤笑道。
其余人等又纷纷出言,话语全遭落在阿泠耳朵里,自然也被魂树空间内的袁兵听了。
袁兵立刻恍然大悟,似知道了杨福生是何许人也,当即便道:“我想起来了,芒宗内有擅幻术者,师父赏识他有才,便请示神尊,叫他做了城主!”
刀鬼听了,不禁笑道:“看来袁兄真是大人物,你北桦堂堂一位城主,都快死了才被您老人家想起来。”
他嘴上揶揄,实则也越发觉得自己放出袁兵灵魂是正确的。若是他孤身前行,怕是还没听到这阵对话就走远了。
“幻术”二字引起了阿泠的在意,他之所以听到现在并非是想看热闹,只是想摸清楚魂树为何异动。
“呸!”
一口血沫自杨福生嘴里喷出,他脸带嘲讽,怒笑道:“要杀便杀了,留我到现在,就是为了骂个痛快?”
他一出声,其余九人竟然都默不作声。阿泠看得出,这完全是他们出于本能的反应。
见九人哑然,杨福生脸上笑意更甚,仿佛那术法化作的石块并非压在他身上似的。
“一帮蛇鼠之流,也妄想成神?”
这句话便是引火之线,顿时,停滞在他周身的五行术法势头更盛。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成为我等登神之路上的阶石!”
其中一人冷笑着上前,代表着他们最后的“仁慈”已经结束,他举起手中的刀刃,要做第一个砍下杨福生头颅的人。
忽然,他只觉得一阵狂风迎面扑来,下意识运转灵蕴往面前一挡。
啪!
他手都没来得及挡在自己面前,只见手腕已经被人紧紧握住。抬头看去,只见一对红蓝异瞳眼带笑意看着自己。
“哎呀,听你们说话,好像你们认识,有啥事不能好好说的?”
他下意识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又觉得这少年家笑得有些人畜无害。可他觉得,眼前这异瞳少年身上,正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你是什么人!”
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便有些奇怪,自己的同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少年家走到自己跟前——不对,这人到底是怎么到自己跟前的?
被阿泠握紧手腕的人顿时有些慌乱,他握刀刃的手便二话不说朝阿泠斩了过去。
可斩出的这一刀,他自己都觉得绵软无力。正觉得奇怪,他瞥眼看过去——自己哪有刀。
不仅是刀,握刀的手又去哪里了?
“啊——”
成为灵修以来,他从未感受到如此慌乱,看向阿泠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恐惧。
他调动全身灵蕴往独剩的手掌汇聚,却并未给他带来丝毫逃脱的生机,汇聚向手的灵蕴到了被少年人紧握的手腕处,便消散地无形无踪。
他慌乱呼唤同伴的名字,期待他们施术解救自己。
这一撇头,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同伴已经化作了一地残肢,其中一个更是只剩了半张脸。
脸上那颗眼珠子早就没了神,似是连灵魂都未曾反应过来,便化作了一摊碎肉。
“有话,好好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