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调头去往护国寺,但在半山腰,沈菀就下了马车。
她顺着记忆往前走,远远的就看到一棵菩提树,还有树下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落寞的身影,看着就叫人心疼,谁能想到此刻坐在轮椅上,站都站不起来的男人,却在两年后在西北举旗谋反,不到一年时间,就夺下大楚半壁江山,让谢景殷焦头烂额长达三年之久,她也托了凌王的福,多活了三年。
只可惜,凌王是个痴情种,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被谢景殷知道后,让人易容成他心上人的模样,吊在城墙上,诱他前去相救,最后被万箭穿心而死。
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心上人送的玉佩……
沈菀走过去,男子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她,先是闪过一抹诧异,随即慌乱的把什么东西往怀里塞,沈菀捕捉到一片玉佩流苏,顿时觉得自己是来自取其辱的。
人家凌王虽然也下了帖子,在这里等她,但人家是在思念自己的心上人,顺带等的,她却是真来了。
谢景衍模样生的极好,即便坐在轮椅上,也高贵不可亵渎,他眸光落在沈菀脸上,语气疏离,“沈大姑娘走错地方了,晋王不在这里。”
满京都的人都知道她属意晋王,凌王自然也不例外。
沈菀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他?
谢景衍眼底闪过些什么,道,“找我何事?”
沈菀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我想你娶我。”
谢景衍嘴角勾起,这话似乎取悦到他了,前世沈菀嫁给谢景殷后,也见过他几回,但从来没见他笑过,没想到笑起来这么好看,就是说的话很不中听,“昨天绝食也要嫁给晋王,今天又要嫁给我,沈大姑娘就这么善变?”
……她绝食的事,她爹不是下了封口令吗,前世也没传开,凌王怎么会知道?这男人果然深藏不露。
沈菀沉默了片刻,道,“他不是我的良配。”
“我也不是。”
谢景衍声音低落,眸光黯淡,手落在膝盖上。
谢景衍会拒绝是沈菀意料之中的事,她道,“你的腿,我会找人帮你治好,我也不是真的要你娶我,只是各取所需。”
前世半年后谢景衍就治好腿了,但现在,他应该还不知道有人能治好他,她抛出这个诱饵,他应该会上钩。
果然,谢景衍转动轮椅,正对着她了,只是眼神里带了几许叫人看不透的情绪,他思索的样子很认真,甚至自嘲中还带了几分玩味,“有什么东西是晋王给不了你,我能给的?我的断腿?”
沈菀,“……”
看着他脸上带的自嘲,沈菀莫名心疼起来。
曾经的凌王,也是众星捧月,就连她的婚约,也和他有着莫大关系。
十五年前,皇上狩猎途中,遭遇刺杀,她爹平阳侯舍身替皇上挡箭,那支箭只偏了心口半寸,她爹高烧熬了三天三夜,才保住性命。
她爹病愈时,正值她满月,皇上亲临平阳侯府喝她的满月酒,见尚在襁褓中的她粉嫩可爱,就要把她许给当时最小的皇子,也就是凌王谢景衍。
谢景衍的生母宸妃,那时候正得圣宠,又出身太傅府,若和她定亲,太子之位几乎就是谢景衍囊中之物了,当时的皇后,还是大皇子的生母,坚决反对,以她年纪尚幼,将来长大未必和谢景衍合得来,若是一对佳偶还好,若是互看不顺眼,成了一双怨偶,就和皇上的本意相悖了,左右皇上的皇子也不少,年纪也都差不多,不妨先定下婚约,至于将来哪位皇子娶她,等她及笄再定也不迟。
皇后安排妥帖,皇上就这么办了,这才有她及笄之前,众皇子一起下帖子约她见面的事,曾经的荣耀,如今的枷锁。
谢景衍十二岁那年,皇上又让他跟随父亲学武,不过他只在平阳侯府待了三个月,他们之间还曾发生过一点不能向外人道的小意外,后来宸妃出事,他受到牵连,一夕之间,从皇上最疼爱的皇子沦落成皇上最讨厌的儿子,甚至被贬去守皇陵,一守就是四年。
后来他在皇陵受寒,几乎病死,还是她大哥去皇陵看他,发现了,帮他向皇上求情,皇上才准他回京。
可是回京不过半年,他跟随皇上去狩猎,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从此与轮椅为伴。
沈菀在走神,谢景衍蓦然开口,将她思绪拉回,他问道,“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不选晋王,选我?”
沈菀如实道,“他娶我,只是冲我爹手里的兵权来的。”
谢景衍笑了,笑起来眼底比夜空的星子还要璀璨,“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
“我倒希望你是,”沈菀小声嘀咕了一句。
要真把江山看的重,就不会轻易被诱杀了,前世要斗到底,未必没可能把谢景殷从龙椅上拉下来。
说起来她还真有些好奇他心上人是谁了。
沈菀说的小声,谢景衍没听见,猜不是什么好话,他就没问了,只歪在轮椅上,看着沈菀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我点了头,就没有你反悔的余地了。”
这是担心她是一时心血来潮,会反悔呢,他不知道这一天之间她经历了什么,有此担心也很正常,估计在心底认为她朝三暮四,水性杨花都有可能。
沈菀也不含糊,当即举手要给他发誓。
但没等她开口,谢景衍就答应了。
“好,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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