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温穗见到了那个男人的妹妹。
意外的是,那个男人看上去怎么也有30几岁了,但他妹妹很小,是不是成年了都不好说。
她靠在病房门口,穿一件不合身的男装衬衫,眼睛肿着,神态有点怯。
看到温穗,她迟疑地走进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裹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那是她卖血的钱。
“姐姐,对不起,我哥做错了……这个钱给哥哥补补身体……”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她并不敢看凌渊,对她来说温穗看上去更和善些。
温穗搬了把椅子给她,“坐下说。”
小女孩坐下来,一直在搓手指,看得出很紧张。
病房内只剩她们三个,凌渊冷着脸在忙自己的事,温穗坐下跟她梳理了一下事情经过。
“现在你哥的问题是激情伤人。但你母亲刚遭遇医院的不公平对待而死亡,所以这件事怎么判最后要看法院,但中间可以人为争取的地方很多。”
“我哥会不会坐牢……”
“一般这种故意伤人既遂,判三到七年。但你们情况相对特殊。”
温穗说,“目前,受伤的人有两个,那个被伤的医生,也是你母亲的主治医师,我建议你们先发制人,起诉他工作期间受贿,因为不作为造成你母亲的死亡。至于……”
她看了下凌渊,“至于我先生,可以不追究,出个谅解书给你们。”
凌渊挑了挑眉,这就替他做主了?
不过,她跟小女孩说自己是她先生,还是很受用的。
听温穗这样说,那女孩暗淡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来,“姐姐,我付不起律师费……”
“我可以为你做法律援助。”
温穗说着,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给她,又留了她的联系方式,“中间把资料准备充足,开庭见。”
“谢谢姐姐!”小女孩连连鞠躬,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温穗搂了她的肩膀送她出门,又问了问她是不是还在上学。
小女孩垂下眼,“本来该读高三,可我跟学校说要办休学了……”
“休学的事不急,”温穗转了2000块到她上,“这个钱你先用着,剩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姐姐……”小女孩突然回身抱住了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几天的害怕,委屈,难过,在这一瞬间都释放了出来。
温穗没有说安慰她的话,只是抱着女孩,由着她哭。
等女孩哭够了,她才用手替她擦干眼泪。
“听着,妹妹。”温穗看着她的眼睛,“人活着最动人的是希望,你没倒下,这个家就还在,如果你也倒下了,这个家才算真的完了。”
小女孩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温穗。
“回去好好读书,不管你哥什么情况,怎么判,你都要撑住。去规划一下高三怎么读,要考哪所大学,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温穗说,“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姐姐……”女孩再次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凌渊早就跟了出来。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温穗和女孩的互动。
专业,坚定,悲天悯人。
这才是真正的温穗。
他过去的目光未曾在她身上停留过,竟然错过了这么多。
温穗目送女孩离开,之后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
看着这个女孩,她想到了大二时的自己。
那时的她从万千宠爱的天之骄女,到失去一切的小可怜,也不过一夜之间。
天知道,饭都吃不上的那几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母亲躺在病床上的这几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虽然没有彻底变好,可生活也在一点点好起来。
看着温穗萧索的背影,凌渊心口又开始发麻。
她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后来,见温穗伤神太久,凌渊不得不走上前去打断她,“温律师真大方,替我答应别人出谅解书,都不问问我的意见么?”
温穗这才回过神,看他的眼神就有点尴尬和讨好,“那个……他们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你能不能行个方便?”
凌渊扬扬下巴,“看你表现。”